于是被抓过去。
晚饭的时候被迫坐在一起,长桌的烛台火光微弱,聊天声此起彼伏,饭桌上只要有一个没眼色的傻子,就能保持热闹。
庄静音心烦意乱、食不知味地吃了近两块菲力——
吃到最后一小块,警报音才猛然拉响。
庄静音平时饭量有这么大吗?
她平时都是把食物运回没有监控的卧室吃。
毕竟一心想逃又埋头大吃,这两个词似乎拉不到一起去。
庄静音表面保持镇静,刀叉碰撞的速度渐慢,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左边。
跟斯珩的黑眸撞个正着。
他那神色,她也很难用语言概括,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松弛地靠在椅背深处,侧头,微垂着眸望过来。
热闹的长桌,静然的烛台。
庄静音——
真正的庄静音,是个很爱读诗的人,其一部分库藏也被整理到了别墅书房中。
庄静檀没事的时候会一本本翻过去,以防未来有用得上的地方。
有本《布劳提根诗选》,有段话她印象很深。
“翻出一根蜡烛的芯,
你就得到了一只狮子
最细小的部分。它就站在,
那丛阴影的边沿。”
庄静檀曾经觉得这类诗是回车键的艺术,每次斯珩来了又离开后,她也会给斯珩写点诗,勤摁回车写了一百多个文档,然后丢进隐藏文件夹。
但现在神奇地发现了自己的狭隘。
这句诗从脑海里蹦出来的瞬间,她有种错觉。
桌上的烛台也有狮子的利爪伸出。
那是帮着斯珩的猛兽,深沉如雷霆,尖利可穿人。
庄静檀顿了几秒,收回视线,缓缓将最后一块肉喂进嘴里。
无论如何,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吃完,她安静小心地拉开椅子,朝大家颔首,说自己需要休息,先上去了。
她没有刻意避开阿尔伯特的目光,微笑也一道向他绽放。
阿尔伯特本来就失魂落魄了整顿饭。现下庄静檀这么勾唇笑一笑,笑得他既觉陌生,又更迷茫。
温柔,纯净,彬彬有礼,跟他记忆中的人完全两样。
她撤退了。
本来以为斯珩会跟上来,但没有。
在床头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等得昏昏欲睡,最终她沉沉睡去了,梦里有一头狮子在水面上追她,把她裙子咬开,獠牙一合,却没继续吞吃。
她惊醒,在手机上快速查了查梦到水什么意思——
发财。
不错。
于是放心地继续睡。
第二天她起得晚,下楼后蒋叔说他们都出去了。
斯闫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两位客人开车追日出去了,斯珩去办公事了。
“您今天有什么日程,或者心愿,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蒋叔慈蔼地冲她笑了笑。
“我不出去了。谢谢您。”
她彬彬有礼道。
没撒谎。庄静檀确实不想出去,在一个如此坚固的房子里待着,让她感觉安心。
她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午后睡了个长觉,起来吃了块蓝莓麦芬,随便选了个电影,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这种平淡到不值得记录的日子过了三天。
斯珩一直没露面。准确点说,他压根就没回来。
也不知道忙着作什么孽呢。
期间阿尔伯特回来过一次,说是回来取东西。
跟她撞个正着。
他犹豫挣扎很久,俊朗的面孔里还是闪过一丝决绝:“你是不是……”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庄静檀放下茶杯,从沙发中起身,走近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
“我有个孪生妹妹。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我见她见得少,但我听她提起过你。”
……
从监控的角度,只能看清她的后脑勺,还有阿尔伯特愣住、又动容点头、含着泪光离开的身影。
在阿尔伯特离开的瞬间,没有任何人捕捉到的角落,女人的神色从柔和到满不在乎,转变连一秒都没有。
打发男人就跟崖缝里逮螃蟹一样,简单得不需要用大脑思考。
斯珩不好打发,因为他不止是男人。
还是一个当地较为变态、不能得罪的金主。
影响发挥。
第四天,他们启程回国。她早上九点半起来,被蒋叔请上了车,说行李已经收好了,他们可以出发。
拉开车门,三天没见的人出现了。
庄静檀上车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斯珩闭目假寐,衬衫没那么平整了,黑色西装外套放在手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疲累让他的面部线条阴影更显清晰。
“需要我抱你上来么?”
斯珩忽然睁开眼,没什么情绪道。
“……哦。”
她的语言动作稍显笨拙慌乱,一幅怀春心思被发现的窘况。
——这是最好用,最方便的一招。
男人的脑回路跟女人的不太一样。
无论什么时候,精英男人都像某种精密设计的程序,坚定认为世界的中心是自己,对方输入羞涩和慌乱,他们就会输出自尊心被狠狠满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