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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中笑意溢出,“好,我再摸摸。”
    大手抚在她脑后的黑发上,摸了一下又忍不住再摸一下,动作间带着温柔宠溺。
    廖杉后知后觉,挥开他的手,“你摸小狗呢?”
    王川泽不禁低笑出声,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更加紧密的抱住她。
    一天天过去,在小王鸾能够抬起头来时,时间也不知不觉迈进了1965年,马不停蹄的朝着新年前进。
    独身一个人时,新年和寻常的一天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孤独感会更甚;但有了家后,新年才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生命力,这是“家”带来的神奇魔力。
    上个新年,王川泽和廖杉因为去北市开新机研制方案评审会的缘故,在大年三十前一天才匆匆回来,除夕那天睡了大半天,只包了顿饺子过了那个年;
    而现在……
    王川泽提前一个多月就准备起来了,熬猪油、囤大白菜、买年画,每一个休息的周末他都会去镇上置办年货。
    又是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王川泽看着屋里的母女俩,脚步顿住,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湿润,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注入他的心中。这偌大的世界,他终于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家了。
    廖杉被他手里的拿着的一大串的东西唬住了,震惊地问,“这该不会是糖葫芦吧?”
    王川泽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在集上看到的,我没见过。”
    廖杉接过快有她上半身长的木棍,上面串着的山楂果子太多了,木棍都被压的有些弯了,犹在震惊中,“我也没见过……”
    她默数了一会儿,好家伙,足足串了四十个山楂,廖杉哪里见过这么大串的糖葫芦。
    说是糖葫芦也不对,上面也没有糖,就是山楂串成了一大长串。
    王川泽又把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放到婴儿床上面,小王鸾的注意力立刻被这第一次见的东西吸引住,像小鸟一样“啊、啊”叫着。
    “我看很多人买,我就也跟着买了一串。”王川泽没说的是,这种大串糖葫芦的基本都是大人买给小孩子的。
    廖杉闻言半信半疑,难道这时候的山楂比现代时好吃吗?木棍太长了,她费力的拿远了些,才够到最顶上的那颗山楂,张嘴咬了上去。
    她的脸顿时皱起来,事实证明,山楂这东西没糖还真不行。
    卖糖葫芦的小贩不舍得放糖,但王川泽舍得,最后这一大串山楂被他撸下来,加了不少白糖熬成了山楂糖水,装了两大罐玻璃罐头。
    廖爱党来给妹妹家送蜂窝煤,他自己做了个做蜂窝煤的机器,一个一米多长的手提铁架子,下面焊着一个蜂窝煤模子,把煤炭装进模子里,用脚将模子上面的盖子往下踩实,然后一个成型的蜂窝煤就会从模具下掉出来了。买煤炭比买现成的蜂窝煤要便宜,还更好买,就是费点功夫。
    新做出来的一批蜂窝煤晾干后,廖爱党就用推车拉来了,三儿坐月子天天在家,这东西烧得多。
    各家门口都堆放着蜂窝煤或是储备的菜,让原本宽敞的走廊都变得狭窄了些,廖爱党来回搬了四五趟,才把蜂窝煤都摞在走廊尽头的一家门口。
    大冬天的他都冒了一脑门的汗,廖爱党把黑乎乎的劳保手套摘下来,这才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王川泽就来开门了。
    “我给你们带了些蜂窝煤,给你们摞门口了。”廖爱党说着,他看到了王川泽还湿着的手上冻红的骨节,目光往里一望,果然见一个搪瓷脸盆里飘着几条还在洗的尿布,而他妹妹——
    廖杉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捧着一个玻璃罐头,纤细的手指握着勺子舀出里面红彤彤的山楂,山楂进了她自己嘴里,剩下一点糖水沾了沾小王鸾的嘴唇,只让她尝尝甜味。
    听到二哥的声音,廖杉转头看向门口,不管小鸟双手握拳“啊、啊”的不满声,“二哥你又给我送煤,王川泽,你快去拿钱。”
    廖爱党连忙拦住王川泽,“给什么钱,我不要!就一点煤,也没多少钱,过年我还打算来你家吃饭,你多准备些菜就行。”
    廖二哥今年不打算回老家了,已经商量好了是在廖杉家一块儿过。
    王川泽点点头,他已经备下了不少东西了。
    廖杉想了想,“那家里还有一罐山楂罐头,是王川泽自己熬的,二哥你拿回去给武陵和梦梦吃吧。”
    就这样,另一罐山楂罐头就到了廖爱党手里,他看着手里的罐头忍不住犯嘀咕,“怎么做这种小孩吃的东西?”
    不过他们小时候确实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廖爱党小心的把罐头装进棉衣口袋里,推着推车回家。
    又过了十几天,二月的第一天就是除夕。
    干净的灰色窗帘拉开,阳光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照进来,红色的窗花给白雪皑皑的景色增添了亮点。
    廖爱党帮忙打下手,处理着鲤鱼的鱼鳞,王川泽一边切着菜,一边盯着炉子上的锅。
    廖杉在给二嫂展示自己这快两个月的成果,“看看,圆吧?”
    趴在婴儿床里的小女婴配合着抬起头来,乌黑茂密的胎毛柔顺的覆盖在圆润的后脑勺上。
    才一岁半的廖如梦坐在旁边的大床上,奶声奶气的重复,“圆圆。”
    四岁的廖武陵坐在床沿边,也跟着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易安看着小王鸾线条圆润饱满的脑袋,竟无法说出那句“扁头更好看”的话。
    半晌后她才自我安慰道,是这孩子自己就长得好看,不关圆头还是扁头的事。
    因为多了二哥一家四口,这顿年夜饭便做的丰盛了些,李易安后来也去帮忙,三人一块儿忙活着炒菜,只有廖杉悠闲地陪着几个孩子玩。
    按照他们老家的传统,年夜饭在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吃了,因着是过年的喜庆日子,难得有家人在,廖杉忍着肉痛从自己珍藏里拿出了一瓶日期最新的茅台酒,“你们可要珍惜着喝,每一口都是钱啊。”
    廖爱党咋舌,“瞧你这小气劲儿,才四块钱的酒都不舍得给你哥喝吗?”
    这酒也就头两年价格高得吓人,从2.97元猛地涨到了16元,但后面价格就有慢慢回落,现在跌到了四块钱。
    廖杉摇头,哪里是四块钱,这酒要是再放几十年价值可是好几十万,二哥要是知道现在他喝的每一口都是几万块,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得下去,反正她是喝不下去。
    不只是因为不舍得,还有一个原因,廖杉要喂奶,现在也喝不了酒。
    王川泽帮她夹着放得最远的红烧鲤鱼,他自己没吃几口,又听到女儿哭,放下筷子就去给小鸟换尿布。坐回来匆匆吃了个半饱,又忙活着去揉面,准备等会儿包饺子用。
    李易安见状也要放下筷子,“我来帮你吧。”
    “不用,二嫂你陪杉儿说话就行。”王川泽头也不抬,一口回绝。
    廖爱党端着酒杯,看看忙得几乎停不下来的王川泽,又看了看还在慢悠悠吃饭的廖杉,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不去帮帮忙?”
    廖杉茫然的抬起头来,“啊?”
    王川泽闻言微微皱眉,“和面要用冷水,这活儿我来干就行。”
    廖二哥莫名,坐月子是碰不得冷水,但三儿不是已经出月子了吗?
    见王川泽是铁了心的一点活儿都不想让廖杉干,廖爱党又是忍不住嘀咕,“这不就跟长工似的……”
    廖杉坐在他旁边,自然听到了,“什么长工?”
    廖爱党扬起下巴点了下远处撸起袖子卖力揉面的王川泽,“长工。”
    他又看向这段时间被养的脸庞圆润、光彩照人的廖杉,“地主家的小姐。”
    廖杉不由得一愣,随即捧腹笑起来,“二哥你这话可别乱说,让别人听到再真误会。”
    “我也是就在家说说。”廖爱党扬唇笑起来,“我又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
    窗外天空渐渐暗下来,有人家在院里放起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廖爱党目光飘远,喃喃道,“也不知道这个点家里放鞭了吗?就算咱俩不在,胜利放寒假肯定回去了,家里还有大哥在,应该也挺热闹的……”
    “胜利还在上学啊?”廖杉随口问了一句,又伸手夹了一筷子炒白菜。
    廖二哥奇怪的睨她一眼,“他早毕业了啊。”
    廖杉诧异,“那你刚刚说他放寒假?”
    “当老师也跟着学生一起放寒暑假啊。”廖爱党理所当然地说。
    廖杉心一沉,吃不下饭了,“我之前让娟婶子帮我带话,让胜利别当老师,你们不知道?”
    廖爱党莫名,“胜利读的就是师范大学,就想当老师,他不当老师能干嘛?”
    廖杉:……
    廖二哥见廖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没拿筷子的左手,掰着手指算着什么,他摸不着头脑,“你这干啥呢?”
    廖杉瞥他一眼,“我在算咱俩还有多久就要没有弟弟了。”
    第129章 装鸟
    罗主任见到廖杉, 很是意外,“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廖工你这状态怎么看起来比之前更好了?”
    他不是恭维, 是真的惊讶,罗立甚至有些恍恍惚惚,要不是他也曾去医院、见到了廖杉和孩子一起被推出了产房,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廖杉现在这精神焕发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生过孩子的。
    廖杉笑笑,“月子里养的好。”
    有王川泽在,她基本上只需要喂奶, 有时候夜里这活儿还会被他揽过去,廖杉只需要起一到两次夜就行,负担轻了,她亏空的精气神自然就慢慢补回来了。
    罗主任看了看来办公室找他的廖杉和廖爱党,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她居然不是和王川泽一起来的, 但还是以为廖杉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耐心解释道,“王工是已经提交申请,希望能再把他娘接过来, 但上回是特殊情况。”
    上次陈娟来,还是罗主任在其中活动了许多,也是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他是催不动王川泽解决人生大事了, 希望人亲娘来能催催。
    “之前是看在王工单身一人、他娘也是寡居, 才特别通融允许过来的。”罗主任说着, 脸上有些为难,“现在你俩结婚了, 和研究所其他同志情况差不多,张工、何工也是想把爹娘接过来帮忙照看些孩子,他们的申请已经提交好一阵子了,正在走流程审核,虽然陈嫂子来过一次了,但还是要再走流程审查一回,也不好插队什么的……”
    廖杉很是理解的点点头,“没事,您按流程走就行。”
    她早早出门和二哥一块儿来找罗主任,王川泽落后一步,把小鸟送去冯研农家,白天先让他媳妇李丽珍帮忙照看着。
    罗主任松了口气,但见廖杉和廖爱党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不由得疑惑,“你们还有事吗?”
    廖杉这才说起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她问道,“您知道咱们这片学校还缺老师吗?不论是小学、中学,都行。”
    这是她正月里一直寻思琢磨出来的,既然廖胜利非要当老师,那她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她弟弟调过来这边当老师。
    虽然廖杉看谁都觉得是弟弟,但她这辈子真正的弟弟就这一个,总不能不管,看着廖胜利下一年被打成“臭老九”。廖杉心想,她总不至于连个弟弟都护不住吧?
    罗主任懵了,更加摸不着头脑的看看廖杉,又看看廖爱党,摇了摇头,“不缺啊。”
    老师可是个吃香的工作,就算有老教师退下来,也很快就招到新教师了。
    廖杉一下子沮丧起来,没想到开头第一步就走不通。
    罗主任不明所以,好奇的问,“廖工你问这个干嘛?”
    廖杉连忙打起精神来,正色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弟弟是师范大学毕业的,我想既然我和我二哥都在为飞机厂做贡献,就想让我弟弟也为咱们厂子出一份力。”
    “我看大院里小孩子越来越多,孩子长得快,一眨眼就长大了,这教育必须跟上,不然不就变成‘虎父犬子’了吗?”廖杉正义凛然的开始忽悠,“我们这代人总有老的时候,总要有能接上班的下一代人,这些孩子有着父母优秀的基因,不好好培养不就浪费了?所以我就想把我弟弟也抓来,让他给咱们飞机厂培养下一代,这样等孩子们成长起来,对这片土地也是有感情的,以后如果有机会肯定会想要再回来做贡献的。”
    罗主任听着不禁意动,大学生啊……
    飞机厂所在的城镇偏僻,周围的小学、中学招收的都是厂子工人们的孩子,老师自然大多也是附近招收的,基本都是高中水平,大学毕业的老师本就少,一毕业就会被大城市的学校抢走,根本不会分配到这边。
    见罗主任陷入沉思,廖杉顿觉又有戏了,更加卖力的忽悠,不是,劝说道,“孩子就是祖国的花朵,不是有句话说的是‘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吗?如果能够把咱们飞机厂这些孩子培养成国之栋梁,哪怕以后不全回来,也是为国家输送了一批人才,这也是一种贡献,我想我弟弟肯定愿意过来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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