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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还能把自己饿死?”叶夫人放下红茶,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昨天没看完的杂志翻开,温声道:“他长大有自己的想法,这很正常。”
    “等他想通了就会回来。”
    李予之不相信。他始终觉得弟弟就是叛逆期到了,才这么排斥家里人。
    年都不和他们一起,这像什么话!哪有一家人不在一起过年的?
    叶夫人见他焦躁,眼中划过一丝兴味,莞尔一笑:“你如果真的这么闲,不如再去相看几个女孩子?我那几个老姐妹又给我介绍不少千金,都是很优秀的姑娘,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呢?”
    李予之原本还在为叛逆弟弟不回家的事伤神,一听叶夫人说又要给他介绍对象,急急忙忙从菲佣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假装忙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家里的佣人们见状,纷纷低头偷笑,叶夫人眼含笑意,低头重又看起杂志。
    与此同时,谢寒乔装打扮一番,避开李予之派来的人了从宿舍后门溜了出去。外面天寒地冻,学校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除了要考研考公的暂时还没走,校内空了大半,走在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今天又是一个周末,顾言真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约他出来,因为他快忙疯了。同样是总裁,他和李予之不同。李家有叶夫人坐镇兜底,集团内部一派祥和,李予之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做什么事也不用束手束脚,当然不需要白天黑夜的加班。
    可是顾言真不一样,他背后没什么依靠,双亲在国外对集团内部管理彻底撒手不管,如今的顾氏一砖一瓦都是他亲自搭建,费的心思也多,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要不是体格子健壮如牛,正常人早就趴了。
    即使是周末,顾言真还要一大早赶到公司加班,员工们也因此不得不坚持到岗,整个顾氏大楼几千号人都在忙碌。顾言真知道他们辛苦,承诺会给大家双倍加班费,还自费请所有员工喝下午茶,极大程度减轻了打工人的怨念。
    社畜哪有不加班的,但是能给双倍加班费的老板不多,这么一想顾总还是不错的。
    还是姚秘书提醒,顾言真才想起今天是放寒假的日子。但他以为谢寒肯定要回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趁着去洗手间的空当发信息让谢寒回家路上小心。
    谢寒在学校里漫无目的乱逛,他原本计划去画室待着,可是对着画布半天又不知道该画什么,索性扔了笔出来散心。又想着要不要去酒吧混一天,转念一想常去的那家已经被李予之埋了眼线,说不定他才刚进去就被人逮到,遗憾放弃。
    年底找短租的房子也不易,中介发了好几个房源他都不满意,不是太小就是太破,要么就是地势偏僻;太大的房子他住不下,合租又不愿意,一上午也没能选到合心意的。
    这时顾言真的信息和中介的一起发来,谢寒没仔细看是谁,点开就回:
    “你给的这些房子都不行,我一个都不满意。”
    “就没有刚刚好的一室一厅吗?”
    顾言真上完厕洗手出来看到这两条回信,琢磨了半天,猜测谢寒可能是回错了,又疑惑他为什么要看房子,想着等下班了问一句。
    谢寒回完信息都没发现自己回错了人,因为他走到半路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四个人谢寒都不认识,他也不关心对方找自己的意图,冷眼撇了他们一眼,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脚步一转准备绕道。
    他看人的神情就像是一群蟑螂过境,极大刺激了围堵他的几个人。这些人不是美院的学生,只是趁着放寒假门卫一时不察混进来的。
    对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来说,首都美院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他们仿佛一群下水道的老鼠东看西瞧,哪里都想摸一下。还没新奇够,忽然又遇到个惊天动地大美人,就打起了歪心思。
    他们故意堵着路不让走,摆明了来者不善。
    “老大……他是不是太高了?”其中一个小黄毛看了一眼冷着脸的谢寒,忽然心生惧意,小声地对为首的耳钉男说道。
    那个老大又不是瞎子,他才围上来就发现了。美人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高,他们四个站一排也只够得上人家的耳朵,活像四个篱笆围栏。
    “高又怎么样!?我们有四个人!”耳钉男被美色冲昏了头,不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他在外面可看不到那么漂亮的人。
    耳钉男说着一脸羞涩,浑身上下掏来掏去,最后只从干瘪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吃剩的瓜子,自觉很没面子,又不干不净的说:“小美人,你要不要跟哥哥们们出去玩?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谢寒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齐刷刷的四个短腿,恶劣一笑:“带我见世面?谁给你们的脸?你们几个加起来有一米七吗?”
    身高是许多男人一辈子的痛,耳钉男被他轻慢的态度激怒,发誓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美人一点教训,竟然在人家学校里就直接动手了。
    …………
    等到顾言真再次收到信息已经是下午,然而他打开微信图片,瞳孔瞬间放大,身体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边办公的姚秘书见状,较忙问:“怎么了?”
    照片里的谢寒没有露脸,只拍了自己满手鲜血的图片,身上白色羽绒服也沾了不少血色,看得人惊心动魄,顾言真神经都紧绷了。
    “我去接谢寒。”他边说边往办公室外走,语气飞快:“那些处理不完的文件,等我晚些时候回来继续。”
    说着他开门走了出去,来不及多解释一句。姚秘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顾言真不是虚张声势的人,他那么严肃紧张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果断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顾言真对他向来是放心的,拿了车钥匙一路跑到地下车库,满脑都是谢寒手上沾满鲜血的照片,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油门踩到冒烟。
    谢寒在拍完照片发给顾言真后,慢慢悠悠的收起手机,倚靠在路边的树下,看着学校保安一路小跑过来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小混混提溜出去。见他受伤,保安关切的要送他去医务室包扎。
    谢寒懒洋洋摆手,看到顾言真的回复后,唇角微微上扬,他说:
    “不用,我有人接。”
    顾言真说会来,那他姑且就等一等。
    第十六章
    顾言真赶到的时候,看到谢寒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寒风凛冽,他身上的羽绒服看着很薄,黑发在风中轻轻摇曳,他翘首凝望着远方,浑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叫人分不清他是不是真实存在。
    顾言真呼吸一滞,连忙抬脚上前,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急切:“谢寒,我来了!”
    谢寒没想到他来得会这么快,收回眺望的目光,回头深深地看向顾言真。
    他的伤口只是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并不严重,而且大部分的血都不是他的。刚才和那几个混混打架的时候,没想到其中一人身上还带了刀。那些混混本来没有胆子真的伤他,奈何谢寒疯起来太让人害怕,他极度恐惧之下没了分寸,这才掏刀自保。
    这些事谢寒是绝不可能主动跟顾言真说的,专挑自己受委屈的地方讲,故意垂着睫毛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想要引起顾言真的同情。他知道自己的外貌优势,也懂怎样表现最能引起旁人的怜爱,运用起来炉火纯青,毕竟以前这招对李予之屡试不爽,回回上当。
    顾言真也不例外,他听完事情经过眉头拧起,不悦的说:“你们学校安保太差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他是真生气,高校本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在学生会在自己的学校被外面的混蛋所伤?
    “我带你去医院。”他一把拉过谢寒的手,小心避开受伤的部位,疾步走到车前把谢寒扶进去,替他把安全带系好。
    谢寒只是手受伤,又不是嗯废了,他觉得顾言真有些过分关注,想要说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安理得的享受照顾。
    抛开其他因素,被顾言真这样的人关爱呵护,极大程度的激发了谢寒内心深处的某种恶劣心思。顾言真在外从来冷脸示人进退有度,媒体都夸他待人接物极有分寸,从没见他失态过。
    可就是这样的顾言真为了谢寒一点小伤,抛下繁重的工作亲自开车来接他去医院,就算是做戏,谢寒也觉得动人。
    顾言真带他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才到门口就有人等着了。
    那个男人身量颀长,目测和谢寒不相上下,眉目舒朗正气凛然,就算穿着白大褂也盖不住身上一股子傲气。他双手环胸看着顾言真从车上下来,打趣道:“到底什么样不得了的病人,还非要我亲自出来迎接?”
    顾言真把谢寒从车里扶下来,眉间溢满了担忧:“小明,你快来给他看看!他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听到他的称呼,柳岸明脸色一僵,咬牙低声道:“都说了,让你别在外面这么叫我!”
    “柳院长,行了吧?”顾言真敷衍他,着急的说:“你快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外面太冷,柳岸明把他们带进医院大楼,在急诊室坐下,他让谢寒把受伤的手露出来,低头仔细查看,又接过小护士哪来的消毒棉签和碘伏,耐心的清洗消毒,专心致志。
    然而一旁顾言真看他这样,忍不住提醒道:“你轻点。”
    “他是个画家,手对他很重要,千万不能有后遗症。”
    谢寒神色一愣,没想到顾言真那么紧张,原来在意的竟是这个。
    他絮絮叨叨的,柳岸明不耐烦的翻白眼,呵斥了一句:“闭嘴。”
    柳三少脾气大得很,顾言真怕这时候和他吵架耽误给谢寒做检查,连忙闭上嘴,再不说话。
    可是谢寒不高兴了。
    这家伙谁啊,凭什么这种拽了吧唧的态度对顾言真?
    “伤口不深,没有扯到筋骨,止血后包扎一下就好了。”柳岸明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道:“电话里你急成那样,我还以为多大事,甚至还让人准备好手术室打算亲自操刀……结果就这!?”
    “顾言真,你脑子被驴踢了?”
    尽管他说话刻薄,顾言真此时也不介意,只顾着确认:“你确定吗?可是我看他流了不少血。”
    “你要不相信我,干嘛把人带到我这里!?”柳岸明没好气的回他,“你知道我挂号费多少吗?”
    闻言,顾言真才确信谢寒真的没事,长舒了一口气后,又哼一声:“待会把我钱转给你就是了。”
    柳岸明不想理他,用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把谢寒的虎口包扎好,坐到桌前开医嘱,快速的说:“回去后记得每天换一次药,一个星期后拆纱布。伤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抓握,服药期间忌辛辣。”
    谢寒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左耳听右耳出,反而顾言真在旁一一记下,问:“只有这些?”
    “不然呢?”柳岸明把病例打印好交给护士去拿药,口气仍然不好:“难道你希望他上手术台?”
    顾言真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看他出了那么多血,担心万一还有别的伤口,”
    “那么多血要真都是他一个人的,他早就出现失温症状了。”柳岸明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谢寒身上,冷冰冰的打量他。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准备结婚的小对象?”
    顾言真点头,认真给他介绍:“他叫谢寒。”
    说完他又对坐在椅子上的谢寒轻声说:“他叫柳岸明,是我的朋友。”
    谢寒不喜欢这位柳医生,他的眼神攻击性太强,即使隔着眼镜也能感觉到那人眼中的审视,仿佛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打量,让他很不舒服。
    柳岸明嗤笑一声,顾言真之前跟他讲过所谓“一见钟情”的过程,□□也说他这回是认真的,还以为是什么天仙能让顾言真那挑剔又固执的家伙转性。
    漂亮是漂亮,可惜徒有其表。
    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美貌纯真小兔子一样的美少年,内里怕不是个食人花,到时顾言真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那是什么态度?”顾言真不满他的轻慢,责备道:“你吓到他了。”
    柳岸明太了解自己这个脑子不好的朋友,干脆找借口把他支开:“小李去拿药还没回来,你去看看什么情况,顺便让她告诉你怎么用药。”
    顾言真不疑有他,起身离开。
    等到他走后,柳岸明好整以暇看着谢寒,似笑非笑:“小朋友,别装了。”
    “你那副楚楚可怜的嘴脸,也就能骗骗顾言真那傻子。”
    谢寒冷了脸,阴恻恻投来一瞥。
    柳岸明冷笑,“怎么?拆穿你的真面目,你还想杀人灭口?”
    “别多管闲事。”谢寒低声警告。
    柳岸明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一直翘起的腿放下,端正坐好,严肃而认真的面向谢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接近他。”
    “为钱也好,骗感情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既然主动接近,他也喜欢你,我希望你别伤害他。”
    “你能装就永远装下去,别让他发现。”
    谢寒眼含嘲讽:“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柳岸明摊手,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眼神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不过除非你生活在城堡,永远不出门,否则……”
    柳岸明不知从哪忽然摸出一把手术刀把玩,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继续道:”虽然我籍籍无名,不过我家恰好有那么一点权力,如果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你做点什么么,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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