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城门外, 一千名?身穿铠甲的亲卫正在忙碌地清点着装备和物资。他们的动作熟练有序,每一件武器、每一袋粮草、每一箱火药都被仔细地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他们这次可是肩负重任, 要长途跋涉,把县太爷安全护送到京城,不?能出一点意?外, 因?此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确保在途中能够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离亲卫们二三十步处站着一群人, 都是来给?谢亦云送行的。
而稍远一点, 围着许多百姓, 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更多的百姓听闻消息赶来。
“县太爷要走?了, 去?京城当?皇帝。”
“呜呜呜, 先前都没一点风声, 怎么突然就要走??县太爷一走?, 我们就没了主心?骨,心?里好慌啊。”
“别慌, 县太爷当?皇帝, 徐州还是归县太爷管。再说?, 平阳县有厂子、学堂, 只要肯干、肯学,还怕过不?好日子?”
“是啊, 现今赋税也不?重,就是在家种?田都能过得很好。”
“我倒是想把几个?孙子孙女送去?上学。平阳学堂的学生一毕业就被抢光了,好多还当?了官, 说?不?定我孙子孙女里有一两个?有那样的运气。”
“那不?是凭运气,要凭本?事, 学堂里的学生毕业都要参加考试,考在前面的才能当?官。我家隔壁老盛家的闺女,叫盛荣的,就是去?年毕业考试的第一名?,被派到新康县做知县,听说?做得很好,考评优异,三年任满很可能要升官。”
“啊?真好。”
“就是平阳学堂收不?了那么多学生,我今年年初想把儿子送去?的,学堂里学生招满了,到别处去?学,学费贵好多,幸好这两年我存了些钱,我儿子才能去?上学,要是以?前,饭都吃不?饱,哪敢想上学的事。”
“我突然想到,县太爷当?皇帝后肯定在别的地方也会开学堂,到时遍天下都是学堂,孩子们都有学上。”
“……”
人们说?着,先前因?为县太爷离去?的惶恐和伤感淡去?,眼中都是对将来的憧憬。
这边给?谢亦云送行的诸人更是谈笑风生,一脸轻松,不?像要离别的样子。他们确实没什么离愁,反而心?情激动。
县太爷先行一步,很快,大?部分人都会在京城重聚。
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谢亦云交代俞县丞:“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是前方军队的粮草、装备供应,必须按时按量,二是新得的城镇要尽快安定下来,及时派遣官员去?管理……”
她细细叮嘱俞县丞,即使?前些日子把所?有的事都给?俞县丞做了交代,这时候又?挑重点说?一遍。
没办法,家太大?了,出门前可不?得和管家细细地说?说?。
谢亦云和俞县丞说?话,其他人也不?打扰两人,在一旁各自闲聊。
夏主簿和左县尉站在一起,关心?地看他:“你的伤无碍吧?县太爷都让你今天不?要来,你就该在家好好休息,何必非要来这一趟?”
左县尉在厉国兵来袭的当?日被厉国兵射伤,险些丢掉性命,幸好当?时附近村子里有一个?学堂的学生,是跟着燕神医学医的,给?左县尉做了急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左县尉伤得颇重,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前几天才能下床,今天谢亦云离开平阳县,他撑着来送行。
左县尉道:“没事,我早就能下床了,是齐大?夫让我躺着。县太爷这一去?,或许以?后都不?再相见,我怎能不?来相送?”
夏主簿闻言笑道:“怎么会?孟助理都说?了,你度过这次死劫,今后官运亨通,见县太爷的时候多着。”
左县尉看一眼那边站在一块儿说?话的孟助理和秦厂长,摸着头嘿嘿笑,“你也一样,孟助理不?是也给?你看过相?”
两人对着笑起来。
那边何大?将军频频地朝裴言望。
裴言站在谢亦云身边,轮廓精致,一双碧绿的眼摄人心?魄。
如今城内外都传说?,裴言也是神仙下凡,特为护卫县太爷,因?此周围的人见到那双绿眼,倒是没有害怕或厌恶之心?,但也都不?敢朝他多看。
只因?他身份尊贵,又?性情清冷,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谢亦云和俞县丞说?完,又?来和何大?将军告别。
她此次去?京城,带走?一千亲卫,剩下的两千亲卫和几万边兵都交托给?了何大?将军,徐州的安危都由何大?将军负责。
何大?将军道:“县太爷放心?,我一定守牢徐州。”
谢亦云点头,有老将军镇着,她不?担心?。
何大?将军看一眼紧贴谢亦云站着的裴言,“县太爷,六王爷自幼不?得父母喜爱,孤苦可怜,如今他一心?都是县太爷,望县太爷多加照拂。”
照顾着照顾着,心?自然就偏过来了。
谢亦云:“那当?然,我可是把言弟当?亲弟弟看的。”
何大?将军:“……”
叙完话,谢亦云等人上马车,一行人远去?。
=
八月十六日,谢亦云到达京城,此时十万飞云军已经围城将近两个?月。
次日上午,谢亦云到京城城下,她抬头仰望城墙,明显感觉比平阳县的城墙矮,但在这个?时代,十米高的城墙已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把她的飞云军挡在城外。
忽然,城墙上人影晃动,有人喊话,说?皇帝要和谢知县、六皇子对话。
谢亦云和裴言带着十来人催马上前,在弓弩射程之外站定。
她朝城墙上望去?,黄盖伞之下有人影晃动,她如今目力很好,看得清楚,其中一个?身穿黄袍之人,就是皇帝了。
皇帝说?一句,有嗓音大?的官兵喊一句。
“谢知县,你身为臣子,反叛作乱,围逼君主,是为大?逆不?道。朕念你有功于百姓,赦你之罪,封你为异姓王,世代永守徐州,还不?谢恩退兵。”
谢亦云听得笑起来。
皇帝到了这个?地步,还高高在上的一副嘴脸。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理解了,这是古代,尊卑分明,君权至上,皇帝自认血统高贵,即使?被她的兵马围住,也看不?上他们这些蝼蚁。
“元正帝,你杀害忠良,横征暴敛,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还有何脸面自称为君?我今日起兵,是为天下百姓,不?破京城绝不?罢兵。”
皇帝脸色铁青,忍下怒气,只得再次让步,最后许诺,愿与谢亦云平分天下,谢亦云还是不?允。
皇帝转而把话头对准裴言。
“六皇子,朕既为你君,又?为你父,你怎能助外人来逼迫父皇?父皇对你,仁至义尽,你生来妖孽,罪恶缠身,本?该诛杀,是父皇饶你一命……”
裴言视线掠过城墙上身着黄袍的亲身父亲,眼中毫无波澜。
官兵还在一句句竭力喊着,声音飘到每个?人的耳里。
谢亦云嘴角噙出冷笑,突然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向城墙,直直向着皇帝的面门飞去?。
皇帝身边的侍卫大?惊,好在他们早知飞云军弓箭射程极远,有防备,虽然谢亦云动作迅速出乎他们的意?料,侍卫们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举着盾牌来挡。
同时有侍卫把皇帝往后拉,层层人墙挡住他。
“锵!”箭矢击在盾牌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拿盾牌的侍卫受力不?住,连退三步才在身后之人的扶持之下站稳,低头看盾牌,箭矢深深扎入,只差一点就要透射而出。
侍卫们看见,都是大?惊。
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他们的盾牌是特意?加厚的,竟然差点被射穿。
这是何等的功力!
他们能被选到皇帝身边,都是武功顶尖之人,可是他们中间没有一人有把握做到如此。
谢知县不?是个?文?人吗,竟有如此武功,让他们这些真正靠武艺吃饭的实在羞愧。
皇帝面上又?惊又?惧,再不?敢在城墙上停留,赶紧带着侍卫走?了。
谢亦云射出一箭,见没射中皇帝,也没怎么失望。
她这一箭本?也没指望射中,只是表明态度,震慑皇帝一方的人。
淡淡瞥一眼城墙上慌乱的人群,谢亦云收起弓箭,勒马转向:“走?!”十余骑随着她往己方阵营驰去?。
这天下午,谢亦云带着人来到伏虎山。
山不?高,但也比城墙高不?少,谢亦云站在山顶上,拿着望远镜朝京城望,城里的建筑清晰显现在眼前。
她感受风力,是偏南风,不?是正对着京城的方向,偏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偏差,就会让热气球偏过京城。
不?知上空的气流如何。
但他们不?能上去?查探,一旦热气球升空,就会引起京城的警觉,他们再要依靠热气球入京就难了。
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就要成功降落到京城。
风向变幻莫测,合适的风向可能就只有一会儿,他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抓住那一会儿的功夫。
“孟助理,最近几天风向可会有变化?可会正对着京城方向?”谢亦云问。
孟助理拧眉:“我再看看。”
他能预测风向,但一般只能判断一个?大?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可如今要精准到南偏东或偏西多少,就有点吃力了。
可这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只要他能提前预测出准确的风向,帮助飞云军攻入京城,凭此功劳,以?后祖孙三辈的富贵都不?用愁了。
十七日到二十一日,孟助理一直待在山上,时而登到山顶,闭上双目,任风拂过面颊,时而夜观星空,一看就是大?半夜。
谢亦云组织兵士砍除山上的杂草树木,清理出一大?片地方,足可供上千人行动。
柯先生带着学生赶制热气球,那片空地上,放满了硬纸板、绸布、吊篮、精巧的火炉子等物,还有已经做好的热气球放在一边。
谢亦云调了一些手巧的兵士帮忙,他们不?能承担主要工作,但一些杂事可以?让他们做。
众人齐心?协力,到二十一日,已经做好一千个?热气球。
二十二日凌晨,孟助理顶着两只黑眼圈找到谢亦云,满是兴奋:“县太爷,风来了!今晚的风直吹向京城!”
谢亦云大?喜,拍着他的肩:“好!我为你记一大?功!”
孟助理心?满意?足地笑。
当?天,一千飞云军上山,进行最后一次的培训,学习怎样控制热气球的升降,以?及热气球前进的方向。
这几天,这样的培训进行过多次,但没进行过实践,能领悟多少就要看这些兵士的能力了。
晚上,兵士各就各位,只等风来,就要载着热气球升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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