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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青寒搬过去之前,因骨折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吴翔林终于要出院。
    他说到做到,即便无人监管,也没有再联系过张青寒。
    李漾漾打电话过来叹气声一次高过一次,“那小脸枯黄的,好歹是谈过,出院那天你就去看一下他吧,之后也算老死不相往来了。认识一年多,人也挺好,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她想到吴翔林出现在设计室那天,半边身子拖着那条腿朝她走来,脸上却是傻乎乎的笑容灿烂,裁剪布料的剪刀终于停下。
    吴翔林出院这天,张青寒、李漾漾以及和吴大少还算熟的桑流三人去看了他。
    走进病房,吴翔林的眼睛就沾在张青寒的脸上再也揭不下来了。
    李漾漾无语,桑流咳嗽,“哥们,不是,这还有我呢,你好歹给个眼神行吗?”
    吴翔林眼眶湿润润,淋雨小狗般:“寒寒,你来看我了……”
    嘴一抽搭,眼泪就要落下。
    张青寒:“憋回去。”
    “咻。”吴翔林委屈吧啦抿着的嘴唇立马平直。
    李漾漾、桑流:“……”
    张青寒看向他那条打满了石膏的腿,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我答应了你小叔的请求。”
    “寒寒!”吴翔林激动。
    “你答应他的事也要说到做到。”
    吴翔林那双明眸立马暗下来,挺直的腰颓下,“寒寒,你真的好狠心……我会做到的。”
    他低低说,“给我两年时间,我会成长然后再站到你面前,拥有你喜欢的绅士、成熟、大方、理智的样子。你不要喜欢别人,等我两年。”
    “不是等你两年,是我在条件得到满足后答应了你小叔不去接触其他男人。”张青寒需要他搞清楚这个逻辑。
    “好,只要你不去接触其他男人,我相信等我再出现,你会喜欢上我的!”吴翔林对这件事充满了信心,“有我小叔看着,我相信其他男人都靠近不了你。”
    桑流呦喂了一声,“你就不怕近水楼台啊,你小叔不是男的?”
    闻言,吴翔林表情奇奇怪怪。
    “?你那什么眼神。”这第一个正眼相看是怎么回事。
    “在没见到你小叔之前,我可就听说你小叔是商界男人的no.1,他本人就是绅士、成熟、大方、理智的代名词,本来我还不以为然,结果……”
    说到这,他忍不住炫耀,“宴会那天,我可算借着我爸的光跟他说话了,你说都是男人,怎么能差别这么大,光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人家就有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一个上位者,对我这个小辈提出的稚嫩见解,他都会耐心倾听!”
    说到激动处,桑流俨然要因为那晚的简短一面成为脑残粉,忽略了吴翔林忍不住抽搐的嘴角和很是微妙的表情。
    “桑流……”吴翔林似乎想说什么,临到嘴边改成:“是,我小叔叔他……”
    “哈哈……是,是挺斯文绅士。”
    沉浸在赵貉给他提出的公司发展建议并为之膜拜的桑流哪注意得到他的尴尬和不自然,反而怪起了吴翔林。
    “你小子藏得可够深的,和苏南商圈第一人认识,你闷不吭声的也不给兄弟介绍介绍,你知道我爸请人家来费了多大功夫吗,前两年我爸亲自飞苏黎世好不容易拍的一个宋朝瓷瓶,转身就送他了。”
    “你说你俩这姓也不一样,他怎么会是你小叔呢。”
    张青寒挑眉,也看过去。
    吴翔林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和赵貉的这层关系。
    吴翔林沉重叹气:“他和我爸是忘年交的好兄弟,我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多年,就一直叫他小叔叔了。”
    他说着,像是想到不堪回首倍受压制和剥削的过往,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那你就真不担心,你小叔和……”他目光瞥向张青寒,不言自明。
    张青寒抱臂,看不出什么表情地望着吴翔林。
    吴翔林却是舔唇笑了,看了她半晌,最后古怪地说了一句:“寒寒,和我小叔住一起,心累的时候想一想,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张青寒:“……”
    *
    赵貉的私人庄园彻底隔绝了聂阔阳出现的可能,张青寒想到自己那遭水浸泡的寝室和家里那几个人,毫不犹豫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小木房。
    回去那天,除了上班的张俭科,其他人都在家里。
    她路过客厅,张元真冷哼了声。
    她漠然走过,上楼打包了柜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挎着被后姐弟俩都盯上的香奈儿包离开了。
    她东西都搬进去已经过了中午,跑了一早上,昨晚又在赶着旗袍最后的制作,她一直没休息好,饭也没顾上吃,行李拿过来,换了新床单倒头就昏了。
    听到楼下响动时,她睁开眼,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楼下,柴明偷偷瞧着老板的表情,汇报行程的话堵在了嘴边。
    赵貉看着地板上放着的寒酸行李箱和上面的一个老的都能当古董的香奈儿,蹙眉问:“为什么这么多垃圾堆在门口?”
    柴明对上老板疑惑眼神,后背冒了层薄汗。
    “老板,这应该不是垃圾,是,是……”
    “是我的行李。”张青寒从侧边的楼梯走下来,目光从那个棕色的放在家里都快要被抢走的香奈儿包移到赵貉身上。
    四目相对,她说:“上面那个包是我毕业的时候,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买给自己的,赵先生可能觉得像是垃圾,但是对我来说,它是我人生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柴明一脸抱歉,愧疚地看着张青寒,嗫嚅地瞥了瞥老板,又沉默了。
    赵貉按着拐杖与她对视。
    张青寒浅笑。
    赵貉:“既然是珍贵礼物,就放在它该放的地方。”
    “好,多谢赵先生的提醒。”
    张青寒走过去,拿起她的行李往楼上搬。
    “张小姐,我来帮你。”
    “柴明,明天上班前,把你手头的项目书都发给我。”
    柴明迈出去的脚立马收回,“好,我这就回去整理。”
    他对张青寒点了下头便大步离开了。
    三百多平的小木屋,一时只有两人。
    赵貉挽起袖口往楼梯走,撞上拉行李上去的张青寒。
    偌大山头,不知道为何就建个这么小的房子,就连楼道都窄的勉强两人通过,她的行李刚好堵在了赵貉身前。
    “赵先生请过。”她把东西撇到上一台阶,空出地方。
    赵貉站在第一个台阶前,看着她,眉心拧起。
    张青寒愣了愣,忽然想到宴会那天他缓慢下楼的场景,顿了下飞快道:“楼上东西还没收拾,我先上去。”
    说完,顾不得行李,从楼梯上逃离了。
    闪回房间,片刻,楼梯上传来迟缓的脚步声,夹杂着紫檀木拐杖撞击铺着暗沉红地毯的木楼梯发出的沉闷咚咚声,每一声都像年久失修的铁锈器物撞在了骨头上,发出令人心头震颤的声音。
    那道声音停在二楼,然后变得愈来愈低,消失在与她对立的走廊最东边。
    张青寒压着呼吸,等了片刻,探出房间,飞快拿了行李回房。
    她收拾完,肚子已经叫了好几回,楼下的饭香味隔着厚重的木板都传进了她的鼻子里。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下楼。
    “赵先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吗?”
    一米多长的红棕色长木桌上,赵貉坐在桌的顶端慢条斯理用餐,他戴着副细框眼镜,让他本就不显人情的那张脸更多了几分精明,手上拿着纸质文件在看。
    她当然不会期望赵貉还管饭,只是没想到饭菜竟然是他亲自动手来做,而不是佣人摆满一桌让他挑选。
    好像这山庄的佣人都在喂养山里的小动物、维护高尔夫球场、侍奉汗血宝马了,明明一路过来看到不少黑裤白衣的佣人,到了这座小房,竟然一个也看不到了。
    赵貉移目,视线落在她手上那包康师傅上。
    厚脸皮如张青寒也在他直直的视线里感到几分尴尬,“赵先生要是想吃……”
    “你带锅了吗?”
    “嗯?”张青寒没想到他这问题什么源头。
    “没有。”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但碍于张小姐可能不清楚,我想还是需要和你说明白,你想借用的锅是菲仕乐。”
    菲仕乐,世界著名厨具品牌,全球最贵的炖锅便是由它打造,价值380万。
    张青寒不会傻到还不懂赵貉的意思。
    “说到这里,刚才张小姐感情澎湃的说那个包是自己的人生礼物,抱歉,容我赞许一下那个包对你的巨大作用或许使它变得顺眼了一些,但我还是不得不诚实告诉你。”赵貉顿了一下,缓慢合上文件,抬起下巴对她道:“你的意义非凡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赵先生……”
    赵貉打断:“说起来,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你房间的柜子和书桌对我来说当然不是什么人生礼物,也不需要我汗如雨下打两个月暑假工。嗯,我和你说话的功夫,已经可以再拥有一套它们了,但是既然张小姐动之以情的希望我能感悟你的不易,也希望张小姐能换位思考,体会我的难受。”
    “换句话说,五百沓美金上庄重不已的放一枚铁锈的铜币是不合理的,也令人感到啼笑皆非,不知张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青寒已经冷笑出了声,“绕来绕去,我要是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我那个包和行李,不配往你的古董衣柜和桌子上放。”
    赵貉露出体面的歉疚和无奈,并耸了耸肩说:“抱歉。”
    他蘸了下奶酪,吃下最后一块面包,起身时说:“劳烦张小姐,明天把衣柜和木桌挪到楼下拐角的仓库里。”
    话音落下,他目光瞥向厨房大理石台边靠着的拐杖,顿了下。
    他可能不需要拐杖也能走,前提是她不在场。
    张青寒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看他,没有避一避的意思。
    赵貉:“鉴于你可能会受凉了,模特如果落枕,大概接下来需要张小姐再花五个月才能再买一个那样的包,所以床便留给张小姐吧。”
    他的语调,像是施舍了一百万给她。
    尽管换算一下,一百万都有余,张青寒并不领他的情,快步走到厨房,拿起拐杖啪地放到他腿边凳子前。目光从那紫檀拐杖缓慢落到他漆黑眸子上,莞尔道:“没问题,即便是要我把床也从楼上搬下来,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嘲讽眼神扫过他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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