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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应该高高在上当她的神明,永远当她当年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生,保持他永远内敛和从容,冷静地坐在属于他的昂贵的车里摇上他的车窗驶离她的人生。
    不要当那个心软的神,不要有自己的弱点,不要被任何的东西掣肘。
    这些年,因为他,她过的很好,那就够了,她很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这些年以来,他们从未有一句争吵,从来都是体谅和相爱,遇上这样一个人,爱过一场,那就够了。
    她这样对自己说。
    *
    那是一个难得他有空的夜。
    气温依旧严寒,冬天都已经过去了,但巴黎的雨雪天气却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他开门进来,见到屋子里的人,倒是有些惊讶,换鞋之际还问她:“哟,今天没出去搓麻将。”
    本来跟想象之中跑过来跟他分享这一天都干了什么的人此刻却站在原地,眼神落在地板上,手攥在一起,唇色不太好看。
    屋子里安静地只剩下钟表转动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几步,坐到沙发里,把人抱在他腿上,从身后圈着她问:“怎么了,是输大钱了?”
    她一抬头,他就看到了她眸子里水盈盈的光。
    这让他有些慌乱,他当下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揩那要掉下来的泪,盯着她发红的眼尾,拢着她的背,拍着:“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泪珠子掉得要我命……”
    她转头趴在他的肩头,把眼泪生生地忍下去,她说过,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她靠在他淡淡檀木香的衬衫里,闷闷地说:“先生,国内一家杂志社给我了一个入职邀请,让我回北京去工作。”
    “北京?”他像是惊讶。
    “嗯。”她点头。
    “阿漓……”他欲说些什么。
    “我打算一个人回去。”她打断他的继续要说的话,她害怕任何的挽留或者追随,“您知道的,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一直想回到中国去的。”
    他沉默。
    许久许久的沉默。
    沉默到时间像是完全停止。
    她的泪埋进那沉默里。
    像是静止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样,他原先拢着她背的手才像是重新得到了气血一样,在那儿拍着她的背。
    他的语气恢复了刚刚之前的冷静和从容,柔声说:“确实是很好的机会,国内发展越来越快,阿漓回去了,应当会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的。”
    “嗯。”她闷闷回到:“我查过了,那家出版社背靠国资,算半个铁饭碗。”
    “那确实比现在好”他在那儿有些无助地想,比他能安排给她的颠沛又惶恐的生活好。
    他放开她,揉着她的眼角:“这么好的机会,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样,开一瓶酒?就开你最馋的那瓶好不好?”
    “那瓶好贵。”她的眼泪还没有收回去。
    “多贵也能开。”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走之后,我可不只剩下钱了吗?”
    他说完,起身,去了藏酒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冲洗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在那儿用水流的声音去隐藏她所有的情绪。
    *
    那晚,佟闻漓喝了很多很多。
    她把自己喝的意识不醒,喝到没有任何心力去难过他们的这一场温情。
    她在那种用酒精麻痹的解脱中沉沉睡去。
    夜里,孤灯下,他却一直没有睡,躺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的脸。
    他就要在这突然之间失去她了吗,在他自己都没有转圜余地的时候,命运却爱跟他开玩笑。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说不太清楚。但她总是跟脑海里那些有些陈旧的记忆重合,或者是她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或者是她出现在她车窗边上,又或者是她就在那浑浊即将下着大雨的岸边……
    他以为自己是有准备的,他的心里从来都种着对她的成长和离开的不安,但他总觉得时间还多,她还年轻,或许,她还能等等他。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她来巴黎的这段日子,她过的不是很开心,她总是为自己那无法分身的斗争而担心,也为了她只是孤身一人没法给他支持而忧伤,甚至她为了给他少带来一些麻烦,在被记者媒体拍到后她都减少了出门的频率。
    她逐渐长大,直到现在,近乎长成他的肋骨一般的存在。她是多么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完美到让人心痛,他不由地为他当年,在她等不回她父亲的船只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一句“节哀顺变”而懊悔,也同样为那些她住在庄园里的日子里没有更多地陪陪她而可惜。
    他还能给她些什么呢,他该给她些什么呢,才能让她不管未来在哪里,都能一生顺遂,无忧无虑呢。
    命运总是给他们一些无解的命题。
    *
    佟闻漓答应了北京那边等六月毕业仪式结束她就动身出发。
    她四月要回西贡,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她能在巴黎待的日子不多了。
    巴黎常常下雨,她没有背着小香端着咖啡走进那时髦的办公楼里,也没有狂妄地在忽然一阵雨的街头去丢掉自己的伞,更没有进入谁的电影世界里成为女主角。
    那个时候的先生,几乎是推了所有的工作陪她。
    她知道董事会的人为此事大动干戈,以皮特为代表的卡撤曼家族在开疆扩土,试图在商业版图上撼动原先卡斯蒂耶的地位。
    支持louis的董事元老人物眼看卡撤曼越来越嚣张,louis不仅不反击还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但他本该分身乏术地面对这些的时候,却不顾那些劝解和谩骂,眼皮都没有眨地带着佟闻漓去了好多地方,好像是只想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
    震撼世界的建筑遗迹、让人眼花缭乱的瑰丽藏宝……法国作家笔下的那个巴黎……他都带她一一走一遍。
    当年《泰坦尼克号》在巴黎上映。
    私人尊享空间的放映厅里,佟闻漓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这一场旷世之恋。
    那是一场美好的爱恋,一艘船,两个永远不会相遇的人,却在一场不可自拔的吸引中沉沦。
    但命运的残忍就在于人刚体验过孤独飘荡的灵魂开始依赖另一个人后,却要面临再一次的分离。
    jake趴在漂浮木板上,努力提醒着rose要保持清醒,等待救援,他说赢得船票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遇上她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
    只是等那象征着救援的灯光打下来,jake却永远葬身在大西洋,把他那浓烈又冲动的爱留在冰冷的海水里。
    电影结尾说,一个人一生可以爱上很多的人,等你获得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之后,你就会明白一起的伤痛其实是一种财富,它让你学会更好地去把握和珍惜身边的人。(1)
    身边的人温柔地递上手帕巾,帮她擦着她那源源不断的眼泪,她在黑暗之中抬头,明明就看到了他眼底泛起的泪光。
    那心里的疼痛告诉她,她这辈子,爱不上其他的人了。
    他却伸手拢她的头到他的肩膀上且责怪自己说,应该挑一部喜剧片的,离别本就伤感,他还要再度害她掉眼泪。
    他过来吻她眼角掉下来的泪,咸得发苦的味道淹没他的心房。
    她最后摇摇头说,没关系,那只是一个故事。
    好的故事就是这样的,看的时候就想掉眼泪。
    他温柔地笑笑,说预祝她往后也能写出好的故事,那样的话不论她在哪儿,他都能读到她的人生了。
    她也笑,她说,易听笙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好浪漫。
    他说谢谢,然后牵起她的手。
    耳边的散场音乐是 《the end of world 》(2)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world?”
    “it ended when you said good bye .”
    她望着他牵着她的手,他温柔的眼,失落地想到————
    她走之后,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来,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了,
    再这样叫他一声“易听笙”了。
    第72章 我想我真的爱你。
    那年四月, 佟闻漓回到西贡。
    louis并未同行回来,他困在巴黎阴寒的早春。
    来机场接佟闻漓的是阮烟和来福。
    来福见到佟闻漓,一个飞身跑上前去, 在那儿扒拉着她的腿,嘴里还呜咽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近一番, 以表这段时间分离带来的思念。
    佟闻漓先抱了迫不及待的它,继而张开手来抱阮烟, 阮烟却逃到一边, 嫌弃地躲开了, 说这样算起来,她和来福就是拥抱了,她才不要和这只傻狗拥抱。
    佟闻漓却不由分说地硬要抱上去。
    她把烟烟抱在怀里,很用力。
    阮烟原来张开的手微微一愣, 而后叹了一口气, 抱上来,在那儿拍着她的背。
    “瞧你那样子。”阮烟依旧懒洋洋地在那儿跟她开玩笑, “巴黎日头是不怎么晒吼,咱俩抱在一起,跟两块黑白巧克力似的。”
    佟闻漓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人冷涔涔的味道,站在西贡白晃晃刺眼的日头下, 感受久违的直辣的灼晒感。
    “怎么说, 请我去你那个大别墅坐坐?”阮烟这样建议到。
    烟烟还没有去过先生在西贡给她造的那个房子, 她回西贡回的比她更少。
    佟闻漓带她去了那栋房子。
    逛了大白天总算是逛到尽头, 阮烟抱着手在那儿说,行啊佟闻漓, 开眼界了,这房子她满打满算从十八岁开始打工打到八十岁赚来的钱,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佟闻漓说,她也买不起,是先生送的。
    阮烟说,不重要,那就是她的,她站在那雕花廊柱旁,看着圆顶拱门说到,谁能想到他们从前一无所有呢。
    佟闻漓却说,她要把这房子卖了。
    “卖了?”
    “我要走了,烟烟,我得到了国内的一份工作,我往后……往后不在巴黎、不在河内……也不在西贡了。”
    原先靠在柱子上扣着指甲的阮烟听到这话,眼里露出难得的认真,浅蓝色的眸子在判断出来对面的人说的是事实后,露出那难舍的忧伤,但那忧伤转瞬即逝,随即就是温暖的恭贺。
    “可以啊小玫瑰,你终于要回到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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