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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拂衣想起有一回,她询问母亲被封印的原因,母亲哈哈大笑:当然是因为我太强了,有人怕我把天给捅个窟窿。
    指不定不是发癫。
    姜拂衣收回心思:“这是哪儿?”
    柳藏酒:“六爻山。”
    姜拂衣不知六爻山的位置,但距离千灵族所在的万象巫不会太远。
    否则心剑感应不到她。
    柳藏酒兀自猜测:“难道是千灵族干的,杀人夺剑?”
    话音将落下,自上空压下来一声嘲笑。
    ——“好一个贼喊捉贼。”
    被抓了一路,这声音柳藏酒太过熟悉,当即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为时已晚,周围四个方位凭空冒出来四个奇怪装扮的人,统一戴着半边狰狞面具,一套行云流水的仪式,便在山谷上空结出一张闪着电弧的灵力网。
    同样被网在内的姜拂衣抬起头。
    只见半山腰横长着一颗松树,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立在树干上,戴着一副遮掩全部容貌的面具。
    那面具像是以某种凶兽的头骨打磨而成,凸眼尖牙,令人悚惧。
    他浓密的乌发披散在面具两侧,双耳躲藏于发窝内。
    又裹一件贴满黑色鹤羽的披风,立领,将脖颈捂得一点皮肤都瞧不见。
    很符合姜拂衣对巫的了解,打扮越诡异,遮掩的越严实,在族中身份地位越高。
    柳藏酒被不断收束的灵力网逼迫,不得已回到姜拂衣的棺材边,抬起头,疑惑问:“燕澜,你们这次竟然追来的那么快?”
    而且之前交手许多回,从没见他们使用过这张灵力网。
    在下方控网的千灵族人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是故意放缓速度呢?”
    柳藏酒微微愣。
    姜拂衣坐的有些累,仰靠着棺材:“你在偷盗相思鉴之前,是不是曾找他们借过?”
    柳藏酒并不是真的贼:“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都给他们跪下了,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依然被他们赶了出去,迫于无奈才去偷的。”
    姜拂衣摩挲手中剑:“他们知道你偷的不是相思鉴,想瞧瞧这柄剑主动离开,究竟打算偷跑去哪里。”
    柳藏酒将信将疑:“那一路跟随我便是了,姓燕的隔三差五追上来揍我一顿怎么说?”
    尽管有些残忍,姜拂衣依然实话实说:“若不抽你几鞭子,你又岂会马不停蹄的赶路,节省他的时间?”
    她抬头望向高处树干上的燕澜,像是询问他对不对。
    燕澜默认:“也有这一路过于无聊的原因,找点儿乐子。”
    声音从厚重的面具下发出来,有些瓮,冲淡了原有的戏谑。
    却足够将柳藏酒气个半死!
    他一张脸憋的通红,奈何自己偷宝在先,心中有愧,强忍住咒骂他的冲动,怒道:“宝物在此,打也挨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仅奉命抓你回去,该如何处置,不归我管。”燕澜讲完这句,不再理会他,看向棺材里坐着的少女,“姑娘,我方才远远瞧见你拔出了这柄剑?”
    姜拂衣不答反问:“能不能让我见见剑主?”
    燕澜疑问渐浓:“你求见他作甚?”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姜拂衣自然不能随意诋毁大佬的名声:“私事儿,不方便告诉太多人,我希望可以和剑主私下里聊一聊。”
    燕澜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家父身为我族大巫,已经将近二十年不曾见过外人了。”
    “家父?”这次轮到姜拂衣微微怔,“你是剑主的儿子?”
    果然还是背信弃义,另娶他人了?
    燕澜朝她伸出手:“我相信你与他并不是一伙的,将剑还来,你可以自行离去。”
    姜拂衣浑身疼的厉害,心中又烦闷,懒得与他过多废话。
    她以手中剑作为拐杖,支撑自己站起身,艰难的从棺材里翻出去,挪到一片空地上:“你下来,我先和你聊聊吧。”
    燕澜也不想与她多费唇舌的模样:“有话但说无妨。”
    姜拂衣睇他一眼:“你确定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讲述我与你父亲之间的私事儿。”
    燕澜本想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他从姜拂衣的眼神里,读出了非常真诚的……警告。
    犹豫几瞬,他自树干上一跃而下。
    外披的羽毛法衣骤然化为一对儿庞大的黑色翅膀。
    燕澜落在姜拂衣面前,翅膀重新收拢为披风:“姑娘有话请讲。”
    姜拂衣虚弱无力,险些被他的翅风扇倒,稳住才说:“我娘告诉我,这柄剑的主人是我爹,他得了我娘的好处,许下了承诺,却又背信弃义,要我来讨个说法。”
    燕澜陷入沉默,两三息后才笑道:“想求见家父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我自幼听惯了各种谎言,但如此离谱的,还真是第一次。”
    随后笑意瞬间收拢,他言辞冷厉,“诋毁我族大巫,你可知是死罪?”
    刷!
    姜拂衣当着他的面,再一次拔剑:“离谱?你既问我为何有本事拔剑出鞘,可见不是谁都能拔出来吧?”
    她递过去,“你能么?拔给我看看?”
    燕澜稍稍低头,却迟迟不接,也不言语。
    “看来是不能。”姜拂衣收回剑来,继续充当手杖,“因为此剑最初的主人是我娘,赠给了她看中的男人。”
    燕澜终于开口:“姑娘,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家父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姜拂衣嫌他啰嗦:“是不是误会,待我见过剑主自有分晓。”
    她心中其实也有怀疑,剑修剑不离身,那位大巫却将此剑置入藏宝库内,令人想不通。
    更要去亲口问一问。
    “若你父亲也是从别处得来的,我也好知道是谁,才能继续去寻我那个混账爹。”
    短暂的沉默过后,燕澜依然拒绝:“家父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万象巫,接触外族女子的机会少之又少。我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便带你去打扰他清修。”
    好难沟通的犟种,姜拂衣挑了挑眉,眼尾挑起一抹调侃:“你究竟在怕什么?世人皆知你们万象巫宝物众多,你该不会是怕我认祖归宗,往后和你争家产吧?”
    燕澜:“……”
    姜拂衣:“除非你现在杀我灭口,否则,但凡我还剩下一口气,爬也会爬去你们万象巫,找你父亲问个清楚明白。”
    她扬起剑鞘,指向先前躺过的棺材,示意他连灭口工具都是现成的。
    隔着狰狞面具,姜拂衣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想看。
    僵持之后,燕澜妥协了:“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他私心也想知道这柄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章 万象巫
    姜拂衣呼了口气,目望燕澜对族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网。
    头顶上的灵网并非法阵,而是一件法宝,以柳藏酒为中心迅猛收束。
    柳藏酒不知是累了,还是明白跑不掉,没有抵抗,任由化为绳索的灵网绑住他的双手。
    燕澜转过身:“走吧,随我回万象巫。”
    姜拂衣喊住他:“先等一下。”
    燕澜稍稍偏头:“他千里送剑,你莫不是想要为他求情?”
    “不着急,更何况你不是说了,处置的事儿不归你管。”姜拂衣有件更亟不可待的事情,“咱们能不能先去一趟最近的城镇,找间客栈,我想先洗个澡,换件衣裳。”
    她身上穿着一件碧绿色的纱裙,胸前大片陈年血迹,像是沾染上的污渍,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
    只不过在棺材里躺了四五年,一股子腐朽气味。
    最好再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那倒不必如此麻烦,六爻山距离我族领地,并未超过星启阵的范围。”
    燕澜边回应,边祭出一面星盘,默念几句法咒之后,将点亮的星盘朝向斜上方丢掷:“去!”
    星盘倏然变大,似一面铜镜悬在低空,中间逐渐虚化,变成透明色。
    是个通往万象巫的连接法阵。
    燕澜展开黑羽翅膀,飞到铜镜面前时,才想起来姜拂衣连站都站不稳。
    他俯身:“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不必。”姜拂衣提起心剑,在掌中打了个旋,指向铜镜。
    心剑会意,将她带离了地面,飞向铜镜,与燕澜擦肩而过,第一个冲入镜面。
    ……
    姜拂衣越过传送法阵时,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年幼时,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睡前故事。
    是有关千灵族的来历。
    母亲说,古时候这个世界是属于神族的,神族创造万物,万物繁衍生息。
    后来世间浊气渐重,妖魔四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神族受损,不得已搬去了一个新的世界。
    千灵族那时候还叫巫族,他们其实也是人类,却独得神的眷顾,被赐予了一定的天赋,族中每个人都是能力超凡的巫。
    神族去往域外时,本想带走他们喜爱的巫族。
    但巫族仍念着自己是人,自愿留下,守护苍生,与人族共进退。
    神族便留给他们一件神器,是一盏天灯。
    若世间出现难以对抗的灾难,巫族便可点燃天灯,放飞灯魂,与域外神族取得联络,求助于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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