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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老老实实汇报道:“好教都头得知,婆子自领了差使,三百六十日,无一日敢懈怠,潘娘子的确是痛改前非,官人不在家时,除非要买菜买米,轻易不肯出门半步,跟男人们说话,更是有一句不说二句,一丝笑意也不肯给人,放下前事不论,只此一年多来,实在是个冰清玉洁的贤惠娘子。”
    曹操点点头道:“也难为你肯用心。我家娘子赐人之物,岂会收回?拿着去买布做衣裳吧。”
    王婆顿时大喜,连忙取了那锭金子,连连道:“多谢都头、娘子厚赐,婆子只愿都头青云直上公侯万代,娘子事事如意早生贵子……”一边满口谄言一边退了出去,顺手给带上了门。
    扈三娘皱眉道:“这等不堪人物,官人为何还要同她往来。”
    曹操笑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莫要小看了小人物,说不得什么时候便用得上。”
    又道:“我这屋里的眼睛如何?”
    第36章 不拘一格用人才
    扈三娘不屑地看了潘金莲一眼:“总算她还知道些廉耻。”
    潘金莲满眼泪花站在一边不语,委屈巴巴咬着嘴唇。
    曹操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笑道:“毕竟夫妻一场,杀人不过头点地,罚也罚过了,她如今也改得好了,三娘看我之面,以后也别欺负她,毕竟都是姐妹。”
    潘金莲吃了这场惊恐,先前闹事争宠的心思已是全无,擦了擦泪,冲着扈三娘福身道:“金莲见过姐姐。”
    “别!”扈三娘一摆手,上下打量她两眼,见她哭得眼眶红肿,眼神又是恐惧又是茫然,也不由有些心软,放缓了语气:“我今年十八岁,你应该比我大吧?”
    潘金莲点点头:“奴家今年是二十三岁。”
    扈三娘道:“你本是官人的正妻,虽然因故休了,但既然未曾出门,便也不能做侍妾相看。你我还是以年齿序姐妹吧,你长我五岁,倒是我该喊你声姐姐。”
    说罢整了整衣服,认真福了一福,口称姐姐。
    潘金莲眼眶顿时又红了,连忙拉住扈三娘,落泪道:“奴家做下有辱门风的丑事,蒙大郎不曾打杀,还留我在家中,已是天大恩德,我却不该又生出贪恋之心,嫉妒你做了他妻子,这声姐姐,奴家不配消受。”
    曹操见她两人拉扯,咳嗽一声:“罢了,让我来做这个主,就按三娘意思,大家按年齿序吧。金莲虽曾犯错,但人生世间也没谁生成前后眼,行差踏错总是难免,既然一心肯改,就是好人。”
    “三娘呢,性情宽容是极好的,一家主母本就当有胸怀。不过她年纪小,心眼好,我知道金莲你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性子,真弄起心眼来,她不是你对手,但你也要知道,她虽算你不过,却能打得你过,她拔刀便要杀人的,你若惹恼了她自家当心。”
    他这一番话敲打下来,潘金莲已是服膺无比,嗫嚅道:“知道了,绝不敢欺负妹妹。”
    说罢自己先去洗了脸,又殷勤烧了热水,伺候曹操和扈三娘洗漱,自己上楼把铺盖都换了新的,原有铺盖抱下楼来,在地上铺个地铺。
    扈三娘见了不忍,拉住道:“姐姐这是何必。”
    潘金莲忙笑道:“家中只有一张床,你是主母,又是新妇,理论到天边,也该你去睡,奴家有个角落能容身便已极好。”
    扈三娘越发不好意思,曹操却看出潘金莲在卖可怜,摇摇头道:“你随她睡那里,左右也不过应付一两天,我已使人去买大宅子了,人人都有自己的房,奴婢使女也都安排,如今且忍耐一时吧。”
    扈三娘见这般说,便不好再劝,随了曹操上楼,吹灯安歇。
    潘金莲点着孤灯,独自在一楼坐着,听见楼上传来些羞人响动,又是伤心,又是嫉妒,心中深深懊悔,好好一个前途无量会疼人的夫君,亲手送了别人。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灯油烧尽,她才低低叹息一声,钻进被子中去睡。
    此时虽是四月,地上毕竟寒冷,她底下垫得又不厚,不多时,寒意透过褥子,哪里能睡得着?
    潘金莲不由落泪,闭了眼苦熬天明,忽然被子一动,一个热乎乎的身体钻了进来,将她搂在怀中,那寒意顿时无存。
    潘金莲心中又欢喜又难过,低声道:“弃妇人老珠黄,官人何不去陪新人。”
    曹操低笑道:“她自昏睡了,这夜间地气萧寒,不帮你捂热些,非落下病不可。至于什么人老珠黄的话,过三五十年再说不迟。”
    潘金莲心中触动,回过身死死抱住曹操,已是泣不成声。
    诚所谓——
    风发意气男儿骄,我本姓曹单字操。
    上下佳人怀大器,奔波好汉亮绝招。
    扈家女子多羞涩,潘氏娇娘如魅妖。
    一夜小楼听雨落,弯弯残月在林梢。
    次日三人坐在一处吃早饭,曹操正襟危坐,左右两女一片和睦,哪有丝毫不快模样?
    扈三娘新作人妇,自是羞答答的不敢看人,潘金莲见她那般羞怯姿态甚是动人,也做出一副羞涩模样,低头红脸,只用眼波偷看曹操,曹操大笑起来:“小潘呐,人各有其美,你美在泼辣爽快,不需要学别人。只做你自己,便是极好极美的。”
    潘金莲这下真正羞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掐曹操,扈三娘放下碗笑道:“当真好吃!潘姐姐调理的好羹汤,不似我浑没女儿样,莫说烧饭,便连绣花女红也是不通。”
    潘金莲连忙道:“奴家这点微末伎俩不值一提,哪似妹妹学得都是了不得的本事,将来真正能帮到大郎做大事业。”
    过不多时,裴宣等人一起到来,报称看上两间宅院,要请曹操定夺。
    曹操便与他们一道去看,其中一间,却是西门庆当初宅邸,被充作公有,几番发卖,因里面杀得人多,无人敢买。另有一间,却是一个县太爷置的别院,因任满准备回京,故此发卖。
    曹操做主道:“一并没下,县令那家留给我住,另外一家更大,你兄弟们也住得宽敞些。”
    裴宣便取了银子去买,两件宅院合计四千多两银子买下,曹操觉得颇为划算,当即就从紫石街搬出。
    有趣的是,他在新府邸侧门临街位置开了个小门,连里面两三间小屋,一并送于王婆,让她住到此处依旧开一个茶汤馆,乃至府中所需下人,也都让她去买办。
    王婆得了这桩美差,差点没把剩下的半口牙乐掉,拍胸脯打包票,说有半点差池老婆子提头来见。
    扈三娘有些不解,私下问道:“那婆子不是好人,官人何故用她?”
    曹操淡淡微笑:“吾自有一番用人之道,并不讲究德才兼备。有德用德,有才用才,法无定论,不拘一格。这婆子虽然心眼坏,但办事却很是利落,既有助力,我又何必因前事见弃?而且这等人最是欺善怕恶,可若是比恶,谁又恶得过我?”
    扈三娘想了想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成了他媳妇的,立刻深以为然。
    王婆办事果然利落,不出三天,小厮、侍女、厨子七八人,齐齐到岗,曹操见了一遍,果然都是忠厚老实、肯下苦力的人,侍女中挑两个颜色好的,取名唤作大乔、小乔,分别令伺候三娘、金莲。
    了却家事,曹操唤来郑天寿,与一众兄弟相见了,把得自祝家庄的城中房契都给了郑天寿,又多给了他五万两本钱,让他把生意做大些,铺到周围府县。
    办完这些事,已是四月中旬,曹操聚集起一众兄弟大宴一场,道是即日便要出远门,去杀蔡九为裴宣报仇,以全之前的诺言。
    第37章 郭盛激斗黄门山
    一众兄弟听闻,人人争先要去,曹操笑道:“兄弟们莫要争竞,此番去江州千里迢迢,总要留人看家。”
    一番商议,郑天寿要统辖生意上的勾当,去不得;秦明、黄信乃是悬赏捉拿的要犯,何况狮耳山不能没有大将镇守,去不得;同时新府初成,需要内宅娘子坐镇,因此扈三娘也去不得。
    最后议定,去江州之人,乃是曹操为首,领着栾廷玉、石秀、吕方、郭盛、杨林、裴宣、邓飞、孟康、时迁一共十位好汉,狮耳山的喽啰选一百最精锐者随行,人人骑马,速去速回。
    当日议定,次日准备一番,到得第三日,正是四月十八日,正是个利于出行的吉日,一行百余人离了阳谷,径直南行。
    自阳谷县至江州,约两千里路程,众人分成三队,第一队,曹操带着栾廷玉、吕方、郭盛,第二队是饮马川三杰,第三队是石秀、杨林、时迁,各带三四十人,都扮作商客,中间相隔二十里次第而行,前面派出两骑快马探路。
    众人晓行夜宿,每日行得一百余里,如此十余日,已到淮南西路,正是寿州地面。
    曹操等人当头正行,四周山势渐隆,又行一段,只见迎面一座恶山拔地而起,将去路都吞没在山势中,吕方便道:“好座恶山,形势险峻,哥哥,这座山里必有盗伙在内。”
    曹操闻言,皱眉一看,果然那座山占地广阔,气象不凡,便勒马道:“既然如此,待后路人马到齐,一起过去。”
    等了两三个时辰,后面两队都到,裴宣识得地理,指着道:“此乃大别山也,绵延千里,奇峰无数,秘境无穷,这座山乃大别山东北门户,名为黄石岩,又称黄门山,过了此处,便到舒州。”
    曹操望着那山沉思道:“我等停留许久,探马怎地一个未回?”
    话音未落,只见山中一阵锣鼓响,道口撞出二三十人,为首一个头目,生得颇为彪悍,指着众人大喝道:“你们是哪里的盗伙?敢派探子探我黄门山的虚实?”
    裴宣上前答道:“我等非是什么盗伙,乃是前往九江经商的客人,派人探路只怕被劫,并无心查看贵寨虚实,望请谅解则个。”
    那头目大笑三声,变脸喝道:“放屁!没见过商人披铠甲、顶鸡毛、带着画戟的,你等分明就是盗伙,欲来夺吾基业。”
    郭盛吕方闻言大怒,其他人赶路都穿着平常衣裳,铠甲都包好了放在随行的大车上,只有他两个深度cosplay爱好者,只要起床便是披甲执戟,化妆为吕布和薛仁贵。
    其实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他二人都不爱戴头盔,各自头上一顶三叉竖发冠,吕方是镶着美玉的金冠,两条彩色雉尾长长翘起,郭盛则是银冠围着一圈白绒,两条雪白雉尾长长翘起,抖啊抖的好不威风。
    戟上也各自系着除了漂亮全无屁用的金钱豹子尾、金钱五色幡,打架时动辄搅在一起,但是为了爱美,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肯解下。
    如今听那头目说什么顶鸡毛、带画戟,除了他二人再无别个,哪里肯罢休,郭盛当即大叫道:“一座破山,也只有你这等没见识的当宝!废话少说,先把探马还来,再作计较。”
    那头目狞笑道:“还你个屁,早就剥皮蒙了鼓面。”
    郭盛怒道:“既然如此,小爷也剥了你的皮来!”
    纵马奔出,仗着寒银画戟直取对方面目。
    那人全然无畏,手中运转一条铁枪,与郭盛乒乒乓乓战在一处。
    众人观战片刻,栾廷玉道:“此人的枪法是军中的路数,必然是军将出身无疑,却不知如何做了贼头。”
    那边两将已战了七八合,那头目使个解数,拨开画戟,回马就逃,身后二三十喽啰齐声叫道:“败了败了。”扭头撒丫子狂奔。
    郭盛正要追击,曹操大喝道:“郭盛回来!”
    郭盛听见叫他,只得打马而回,跑到曹操跟前抱怨道:“兄长若不唤我,已捉了那厮。”
    栾廷玉道:“多亏兄长唤住你,你可知那人枪法丝毫未乱,忽然便走,必是诈败无疑,你若去,定吃他们捉了。”
    郭盛有些不信,曹操道:“兄弟,我们的探马都是久经训练的,能被他们抓住,证明这伙贼必然早有准备,或是暗哨,或是陷坑,一干贼人如此细致,其中必有智谋之士。再加上那厮败的蹊跷,因此我不许你追。”
    石秀道:“兄长说的是,可惜两个探马兄弟,被他们所害。”
    曹操摇头道:“既然对方有智谋之士,目前敌我未明,必不肯轻易加害。”
    正当这时,那山口呼呼啦啦走出三五百喽啰,四个头领立马阵前,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和郭盛相斗的。
    郭盛咋舌道:“果然有埋伏。”
    曹操走出一步,抱拳道:“诸位好汉,我等不过借路,派出探马,也只为策万全,彼此全无冤仇,何必拿我探马,阻我去路?”
    那四人中,一个相貌清俊的头目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等人多势众,谁知是不是围剿我等的官军?又或是抢夺基业的同行?这样吧,你等放下武器,我们送你过山,再把武器相还。”
    这头目身着长袍,头戴儒巾,偏又在外面套了件护心甲,手中提条杆棒,文不文武不武十分古怪。
    曹操心道:这必是对方智囊人物。
    开口道:“吾辈男儿,岂能束手就擒?我看你并非寻常绿林人物,请相告大名。”
    那戴儒巾的笑道:“便告诉你又何妨?”一指使铁枪那人:“这是我们大当家,‘摩云金翅’欧鹏。”
    拍拍自己胸口:“至于小可,姓蒋名敬,会些数算本事,得了个‘神算子’的虚名。”
    指着旁边两人道:“这两位是‘铁笛仙’马麟和‘九尾龟’陶宗旺。我们兄弟四人聚义在此,开山立寨,却不知你们这干人,又是什么来头?”
    曹操沉吟片刻,道:“我等乃是山东河北两地好汉,要去九江了却一桩旧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武植,江湖人称‘武孟德’,我这些兄弟……”
    他还待介绍一干兄弟,那四人齐齐啊哟一声惊叫。
    欧鹏瞪起眼道:“你便是武孟德武植?又号断门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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