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晋权贵谢府门口!偷了赵王的货!
谁这么无法无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嵇令颐果然气坏了,一不做二不休报了官。
听闻那流落民间的皇子叶汀舟对这件事也相当重视,报官那日亲自陪着嵇令颐去了官府,直把县令大人吓得够呛。
县令大人为了表示自己对“白苑芋盗窃案”的重视,亲自带(y)(h)领衙役和巡抚去谢府门口勘察现场。
这不去还好,一去还正巧撞上赵忱临那架金丝楠乌木马车,车门前悬挂着两盏裱花镂空灯笼,随着两匹纯种踏雪赤骥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赵王殿下居然亲临现场,就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白苑芋!
县令大人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乌纱帽危机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他死死地盯着一双骨肉匀亭的修长的手缓缓撩开车帘,仿佛那手一举一动都在拨动颈边铡刀。
帘后,那柔软的绒毯上坐着名声远扬的赵王,他笑吟吟地问候:“大人辛苦,只不过这彰城似乎治安不大好?”
彼时,县令大人伏在马身前,鼻子贴着马蹄扬起的灰尘,呼吸困难,浑身冷汗,直至赵王离开后还迟迟未起身,好一会儿脑子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为期十日的搜寻,把彰城搅得天翻地覆。
也把白苑芋的名号彻底打响。
市面上都在传其幕后缘由是赵王在蜀地一次餐宴上偶然瞧见白苑芋,喜爱它嫣红姹紫,而高将军为拉拢奉承居然下令此后每样餐点都需妆点,且禁止民间效仿。
上行下效,最先开始模仿的便是高驰身边的左臂右膀,随后在餐食中放白苑芋便成了某种不必言说的潜规则。
于是百姓那儿便禁不住了,白苑芋似乎成了一种地位和品位的象征。
这达官显宦喜爱的东西,怎么会看走眼?更逞论高驰还明令禁止百姓有样学样,那想必定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了。
因为那批丢失的白苑芋直到最后也没找到,商队紧赶着第二次去魏国周游了一圈,这一回出价更是高得让人瞠目结舌,甚至有文人作诗称“食玉炊桂不及焉?”
可是那白苑芋种植起码需要三个月,上次那帮农户哪能这么快变出货来,商队兜兜转转最后好不容易搜刮到两斤白苑芋,成交价至今还是谜,只知道那家农户随后便翻新了自家的茅草屋,并且一口气买了40斤白苑芋种子,将农田翻新后全数改种白苑芋。
没有永远的同盟,可是有永远的利益,这一切都很顺理成章,每一方似乎都赚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嵇令颐进出高驰书房的频次愈加多,而高驰对待叶汀舟似乎也多了几分真心,校场点兵时还专程带上了叶汀舟,毫不避讳。
嵇令颐心中稍感宽慰,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赵忱临明明是那个被排斥在计划外的人,自始至终她与高驰的交谈都避开了旁人的耳目。可是到现在为止,赵忱临走的每一步都很巧妙,像是身处棋盘中心的棋子一般默契十足。
贴心得好像嵇令颐夜半托梦给他似的,尤其善于举一反三、推波助澜。
他先前拿自己当靶子,把白苑芋推向风口浪尖,紧接着居然还传信至赵国,命赵国商队全力收购囤积白苑芋,一时魏国大量弃农耕改种白苑芋,疯狂出口蜀、赵,价格一次比一次炒得水涨船高,百姓不用被抽走农税,光靠外贸的日子可以比之前还要富庶。
民间将白苑芋越传越神乎,“白苑芋种植潮”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饶遵、方承运和易高卓这三个结拜兄弟的耳朵里。
三人相识于微末之时,一路厮杀到如今权倾朝野的地位,可奈何世间多是可以同舟共济但无法共享荣华富贵的例子。
分庭抗礼、各自为政。
方承运坚决反对百姓弃耕种药,为了阻止私下种植流通更是将白苑芋归入了“私盐买卖”的范畴,一经发现从重处罚。
饶遵模棱两可,只是提高了商税比重,百姓赚钱国库也跟着充盈。
只有易高卓大力支持“白苑芋贸易链”,能捞一笔是一笔,他也不算太蠢,作为条件,问蜀、赵两国进口粮食。
“答不答应?”高驰将嵇令颐和叶汀舟召进了书房,一关上门便急吼吼地询问,“蜀地粮食本就不算富余,哪有多余的能卖给魏国?”
“将军此番自然要答应。”叶汀舟正色道,“魏国三王貌合神离,瞧着三人只是政见不同,实则是借由这次白苑芋事件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明君,谁才能真正带领魏国繁荣兴旺、如日方升。”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宛如忠心耿耿的老将般恳切道:“将军哪怕是撑,也要撑过这段时间,魏国分裂只差一把火,而蜀地一定能熬到那一天。”
高驰毕竟是热血沸腾的武将出生,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二字,他点点头:“我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都到这一步了,岂能前功尽弃……只是如果一直出口粮食,真到了收网的那一日,蜀地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将军能否去赵王耳边吹吹风?”嵇令颐沉思片刻,决定祸水东引,“妾身听闻赵王倒是满口答应了易高卓的要求,看来赵国确实家底深厚,说给就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