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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蒋冬河的怜香惜玉向来有条件,即使对面是天仙下凡,配上倪雪的性格,也无济于事。
    对于蒋冬河提出的这个问题,倪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我有个暗恋赵盈盈的朋友想把职高混混揍一顿,于是选中我假扮女生吸引他们的注意,方便他找个理由打架——听起来简直太蠢了!
    那该怎么解释?倪雪只能避而不谈,略显生硬道:“别问了,我、我就是穿着玩儿,刚好路过,哈哈……”
    哪怕被蒋冬河误认为他有穿女装的爱好,也只能认栽。如果怨念有实体,冯博承这时大概已经被戳成了筛子,倪雪在心里把这个不靠谱的脑残东西来来回回骂了好几回,还是觉得这人很离谱。说好的手撕职高小混混呢?关键时刻跑哪儿去了?
    蒋冬河显然不会相信倪雪这套骗鬼的说辞,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倪雪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短暂沉默过后,蒋冬河忽然说:“今天,谢了啊。”
    “哦……没事。”
    这可是蒋冬河的道谢,多新鲜呢。
    倪雪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太冷了,嘴唇一哆嗦,除了上下牙相互磕碰的动静之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晏城的冬天向来冷得不留情面,倪雪腿上的长筒袜仅仅是个装饰,丝毫没有御寒功能,时不时有风穿过巷子,吹得人透心凉。
    再这么冻下去,倪雪怀疑自己很快就不只是大脑停止运作,心脏也得跟着罢工,懒得再跳了。
    蒋冬河似乎觉察出倪雪的异样,再一看这套在冬天尤为清凉的衣服,顿时明白了原因。他拉开书包拉链,取出里面的校服外套,问倪雪:“你需要这个么?”
    需要,需要,倪雪赶紧接过来,披在自己身上。他拿起手机给自家司机发消息,含糊不清地说:“那我开学还给你?”
    “嗯,可以。”
    当晚,倪雪回到家,先是躺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才想起被他丢到椅子上的、蒋冬河的校服外套。
    倪雪走下床,拾起那件衣服。
    他又想到他与蒋冬河的上次交集,是在市东农贸市场。蒋冬河的父母想要好好招待同学,起身去熟食店添购荤菜,待他们一走,蒋冬河靠在桌子前,视线冷冷地扫向几人:“到底想做什么?我没闲工夫陪你们玩。”
    身处明雅中学这样的环境里,财富差距太容易引发一个人的自卑,青少年对家境问题又相当敏感,毕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清寒暴露于人前。
    蒋冬河的态度却极为坦然。在明雅,他是十班令人信赖的班长,是每次考试永远的年级第一,然而清贫的家庭与父母的职业同样也是构成他的一部分,他从不认为这是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的眉眼生得很有压迫感,都是浓深的颜色,盯着人看时就显得黑沉,锋利尖锐,像一把刀。
    冯博承被蒋冬河盯得有点怕,仗着自己这边人多,逞口头威风:“是啊,毕竟你还要卖菜嘛,难怪身上一股菜味儿。”
    说不上什么心理,倪雪低下头,贴近蒋冬河的校服外套,轻轻嗅了嗅。
    一股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淡,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严,留下一道缝隙,泻进来一缕月光,洒在地板上。像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倪雪骤然惊醒,触电般地松开手,把校服外套丢进洗衣机。
    第二天,冯博承狂轰滥炸地给倪雪发来消息,给他道歉,说自己昨天晚上突然肚子剧痛,实在憋不住,结果那条街还没公厕,只能绕到另一条街上去找。
    冯博承哭丧着脸,乞求倪雪原谅:“哎呀,人有三急,理解一下嘛。”
    倪雪冷哼:“关键时候一点也指望不上,你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冯博承登陆倪雪的游戏账号,用自己的卡充了一笔钱,直入卡池,抽出倪雪喜欢的角色,然后又进入游戏商城,买下当季新出的几套皮肤,“消消气,消消气,你看,答应你的事还是办了的好吧。”
    “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赔偿。”
    “好啦,别生气了,嗯?”冯博承给人顺毛,又问他,“所以当时啥情况?你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啊?”
    不问还好,一问,好不容易捋顺的毛又炸成一团。
    倪雪看着冯博承,语出惊人:“跟蒋冬河接吻。”
    “卧槽?!”冯博承吓一哆嗦,抬手就去摸倪雪的脑门温度,想检验一下这人是否正在发烧,“雪啊,你是不受啥刺激了啊?”
    “假的,骗你的。”倪雪冷笑一声,闭口不再说话,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嗐,我就说!你这玩笑开得有够惊悚的。”冯博承松了一口气。
    确实是假的。蒋冬河没有真的吻在他的嘴唇上。
    只是那股灼热的触感似乎还留存着,依旧叫人觉得烫。
    开学第一天,倪雪生平第一次、破天荒地最早到班级,趁所有人都不在,鬼鬼祟祟地把那件校服外套放在了蒋冬河的座位上。
    那件事最后变成了两人之间的小插曲,他们心照不宣,没有人主动提起。而他们的关系依然像从前一样,形同陌路,没有任何交集。
    那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紧张繁忙的总复习持续了几个月,再之后就是高考、父母出事入狱、他和蒋冬河共同考入首都大学,他还住进了蒋冬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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