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动?弹不得,也不挣扎,只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安静地审判:“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她说?:“你后面?和谁在一起都好,就是别再来找我了。”
空气结冰般安静。
两人的鼻息缠在一起,梁遇臣低下头,也有些颤抖,手掌珍惜地捧住她的脸,温柔地给她吻去眼角的泪痕,最?后往下,再次触碰她鼻尖、她的嘴唇。
舒云抖了一下,没有动?,仍旧死尸一般,不反抗也不给予任何回应。
他吻了一会?儿,想唤醒什么又?想发泄什么,但慢慢的也停了。
他按着她后脑勺,将人嵌进怀里,一整个儿地拢住她,拢住她瘦小的肩膀,拢住她纤直的脊背。
“满满,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梁遇臣低声商量。
舒云睫毛微颤,她摇头:“我想回去。”
“外面?下雨了。不信你听。”
话落,果然听见淅淅沥沥雨声。
他给她揉揉她头,“等?雨停了我送你回你那儿行不行?”他哄着她,“淋雨要感冒的。”
舒云听着外面?雨打玻璃的噼啪,没再说?话。
她泪也流干了,推开他,拉好破乱的衣服,走?出?卧房,就那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大门的方向。好似雨真的一停,她就立刻离开一般。
她蜷在角落,像一只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抱着膝盖背对着他,不愿和他讲一句话。
她太?难过了,她想问为什么展台那一天的时候他和袁婧在一起;她父亲为什么这么早就生?病离世,明明他是一个那么好的特级教师;为什么她母亲要抛下她去深圳结婚;为什么属于的她的业务线要被抛弃;为什么她付出?的真心换来的只是利用;为什么她的生?活她的感情要变成?这个样子……
以及最?重要的,他为什么不选自己。
可能不爱才不选的吧?
梁遇臣看着她一动?不动?蹲在沙发里,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想递给她,她也不要。
他放下茶杯,坐去她身边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
舒云推开一次后他又?继续环住她,她便没再管了。随他任他,她只侧开脸,不看他,也不想说?话。
梁遇臣起先只给她顺着汗湿的头发,后面?才慢慢开口:“满满,你听我说?。我没有利用你,汇通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我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我需要用这个项目开阔市场,压下董事会?反对的声音。成?王败寇,赢的一方才有话语权。”
舒云看着前方,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他像安抚一个孩子:“如?果你觉得累了,休息一阵,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从前?”她听见这个词,被扎了一下,转过来看向他。
可她要的不是从前,她要的是那句“以后这条路和他一起走?”的以后啊。
又?有泪水颤抖滑落。
梁遇臣心疼,给她擦掉,看她打湿的一簇簇睫毛,以及防备的、破碎的、倔强的眼神,他心也跟着被搅碎了。
他知道,这次他估计很难挽回了。
他揉揉她头,把人往怀里拢一拢,低声继续哄她:“或者你要什么,你跟我说?。我都给你。”
“我要走?。”舒云斩钉截铁吐出?这几?个字,“我要离开你。我要和你分手。”
梁遇臣深吸口气:“我不同意。”
说?完,他停顿半刻,似乎是加强自己的态度,又?说?一遍,“我不同意。”
舒云盯着大门,却问他:“梁遇臣,你爱我吗?”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她目光垂着,“你让我陪你走?一条路,我当真了,你却先推开我。”
“或许你爱我,可你有比爱更重要,更有执念的东西。在那些更有执念的东西面?前,我永远都是你的排除项。”
梁遇臣一时无声。
舒云摇摇头:“如?果只是排除项,那就算了吧。”
梁遇臣张了张嘴,却只有更深更痛苦的沉默。
……
天蒙蒙亮了。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舒云在角落缩了一夜,她动?一下僵硬的身板,下了沙发,也不找拖鞋,光着脚走?去门口。
她一动?,梁遇臣也跟着站了起来。
推开门,潮湿冰凉的水汽侵袭进来,夜幕逐渐散尽,伴随着稀薄的幽蓝色的天光。
梁遇臣提步,无声地挡在她身前,这么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也满身疲倦:“满满,我……”
他嗓音沙哑,后面?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他只拾起她手,不想让她走?。
舒云沉默地抽回手,换好鞋子,转身往外,踏入湿漉漉的、淡薄到不太?真实的天光里。
她毫不留恋也毫不回头地走?了。
梁遇臣刺痛一瞬。
仿佛也有什么,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在尘埃与罅隙里看不见了。
天将大亮,清辉薄薄,那朵短暂降临的云朵,终于在他这片荒芜的陆地上消散成?烟。
《下潮涨·完》
第59章 冬表树
[十分?的?真心, 我辜负得一分也不剩。]
-
舒云后面没再回所里。
工作已经都收尾完毕,手里的客户资料也都全数整理好上交,由?李宗然转交给后面接替她的?员工。
后面esg业务线究竟会重新洗牌还?是真如梁遇臣所说会被完整保留, 舒云不知道, 也不关心了。
他有他的?计划,他在事业上一向有手腕,这个不用她担心。
她只需要将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完完整整抹干净就好。
二月底, 她在系统上向人?力部正式提交了辞职申请。纸质辞职书她在撕裂的?那一天就随工作资料放在牛皮纸袋里递给了他。
他会批的?。
她都在他跟前又哭又闹折腾成了这样, 他应该也明了自己非走?不可?的?决心。
以他那清高?冷漠、唯利是图的?性格, 怎么可?能还?会拖着自己,要自己再给他甩脸色看?
这日,舒云在自己的?出租房里收拾东西?。
事务所经常出差, 一去外地就三四?个月,她在自己出租房落脚的?时间并不多,后来又多住在他那儿, 她对?他公寓的?熟悉程度比对?自己家都高?。
其实?还?有一些行李物品留在吴妈那, 她也没有去拿。
反正那些奢侈品都是他买的?, 她不想再要。
可?仅仅只是自己这边, 收出来的?他送的?东西?也满满一箩筐了。随便折算一下, 竟都快小几百万了。
舒云坐在床边,看着摊了一满床的?大大小小的?礼盒纸袋包包首饰以及旁边一双双高?跟鞋。
卧室的?阳光倾洒, 照在金贵奢靡的?物品上, 与她普通杂乱、三十平不到的?出租房格格不入。
三年的?生?活,浓情蜜意时她从?没注意过这些。他送了她自然接受, 也有工作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的?缘故, 她很快就能把这些贵重礼物抛诸脑后。
梁遇臣性格也不是风流浪荡不尊重人?的?,因而给了她一种, 两人?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的?错觉。
但现在一切都撕裂开了。
重新回头看,便觉得刺眼?。
这些金光闪闪的?logo,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她确实?是被他用金钱堆砌着,润物无声地保护着、娇惯着、养成着。
当?然,这些钱在他那不算什么,毕竟他的?华勤是市值上亿的?顶尖事务所,现在又和汇通瓜分?了未来五年的?资本市场,华勤的?盈利与声誉都会持续上涨。
也是她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的?真心最珍贵,但好像,最不值钱的?就是她的?真心。
不然也不会被他这样玩弄利用。
他确实?是个冷酷无情,城府与手腕兼具的?上位者。
她迷恋他,偶尔觉得刺激、惊险,对?眼?花缭乱的?世界惊鸿一瞥,不过是因为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
现在,她终于也成为他刀下的?一滴血,成为他走?向权利顶峰的?祭品。
想到这个,舒云鼻子又是一酸。
她擦擦眼?角,将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到纸箱里,准备后面寄回给他。
她现在不心动也不怨恨了,只是有点自嘲而已。
忽地,桌上手机响了,是许雯,说她出差刚回来,问她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舒云同意了。
吃饭的?地点在light。
她们两人?坐在外场的?卡座里。上一次来还?是她升职请大家吃饭,那时虞饶也还?在。
许雯看她整个人?都黯淡无光,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向日葵,和从?前元气满满古灵精怪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忍不住摸摸她背:“小云,你还?好吧?”
舒云摇摇头,看着面前的?酒杯:“我没事。”
许雯也是听说了她要辞职的?事。
其实?最先听见的?是梁总和她的?绯闻,现在华勤里每个人?私下口口相传的?头版头条就是那天,梁总是如何当?着所有客户和员工的?面,阴沉着脸把人?半拖半抱地从?办公室塞进电梯,以及esg负责人?舒云是如何挣扎不从?,最后被梁总强硬地禁锢,抱着带出了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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