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从台北下来,没有制订任何行程表,打破自己凡事先规划好的习惯,甚至连住所都未安排,想着最差就是睡车上,反正现在的他,完全放松,已经半个月没刮鬍子,也未如往常的梳理头发,随意散落在额前的瀏海,及肩乱发透出放荡不羈的帅气,戴着黑色方形粗框眼镜假装文青。
前天睡在宜兰的汽车旅馆、昨天在花莲偏乡海边随便找了一间民宿住,今晚的住宿,就看去到哪里就睡哪里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在年底时,听到了父母亲常提到的救命恩人的讯息,这让他心绪凌乱了整个年节,所以破天荒的违背父母之命,随意收拾行囊开始了这趟流浪之旅。
父亲在创业之时,曾经遇上公司行销经理吃里扒外,将订单整转移给竞争对手,并在生產线上动手脚,导致险些破產的局面。
当时公司业务经理仲孙岳也遇到该间公司私下会面,意图收买他一起跳槽,但是仲孙经理与父亲是多年深交,并未被大笔签约金吸引,反而预料到收买他不成,一定也会向其他人出手,他不答应,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拒绝,所以赶紧知会父亲,紧急做了应变措施,重新检视整间公司的运行,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才抓出问题点,救回公司。
但是仲孙叔叔却在父亲忙于抓弊的这段期间发生车祸,当时他载着妻子下班,两人双双离世,他们的女儿仲孙琦则被阿姨带走。当时父亲急于处理公司的事,并未协助处理后续事宜,直到解决公司危机后,才花心力在仲孙叔叔的身后事,也才找出原来兇手是当时跳槽离职的行销经理,他因为跳槽不成被解聘,心怀怨恨,所以才会找人弄仲孙岳的车来报復,后来案情昭雪,兇手以杀人罪判刑,经理则是教唆杀人。
但父亲却甚为自责,觉得仲孙叔叔是为了他才会死于意外,因此想找回他的女儿代为扶养,但却没有小孩阿姨的联系方式,所以就此断联。
记忆中父亲总说,总有一天要把她找回来。
以前曾经和仲孙岳约定好要成为亲家,此一承诺他一定会遵守,并要儿子娶她为妻,而此等重责大任,依照父亲的个性,就是交予他这个担负家中接棒工作的长子。
一直默默接受家中安排的他,也没有任何怨言,承担下来了。
从高中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他便对男女感情就抱持着可有可无的玩玩心态,出国读书也没断过女人。
毕业回台湾,虽然也交往过几个女孩,但他很明确的告诉对方说自己已经有婚配对象,谈恋爱可以,但是不可能走到最后,所以往往扯到结婚问题就卡死分手,而他也已经习惯这种交往模式。
反正二十几年都没有找到的人,也许不会再出现,而他也可以一辈子只交女朋友不用结婚,无需承担媒妁婚姻的无奈。
在那人还没出现之前,他一直抱持着侥倖心态,也以为如果找到仲孙琦的话,自己会乖乖的接受家里安排,和她结婚。
可是当他听到母亲说那个人被找到时,他却开始慌乱了,原来自己是没办法接受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
只听母亲说,仲孙琦的阿姨带着她搬到乡下住,所以才会找不到她们的消息。剩下的,他完全不想知道,不管那女人是谁,都与他无关,如果结婚,也只会是个有名无实的婚姻,那么知道她是谁又有何意义呢?
轻透的蓝天与黑潮在天际线上交会画出一条分割线海上粼粼波光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芒,他喜欢海洋这种自由的感觉,从小却压抑住热爱自由的心,只因为他是长子,需要承担太多责任而万般无奈。
在外游荡玩乐时,甚至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贴着假鬍子、披头散发像个野人才敢去酒吧买醉,解放自己。
他知道自己很双面,也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唯一知道他真实一面的人,就只有双胞胎弟弟宓宸宇而已,就像自己的分身一样,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跳出来为自己挡下一切,这次也不例外。
前几天,父母约好让他与仲孙琦会面,但他甚至连见一面都不愿意的就逃了。
一通电话,弟弟宓宸宇便瞒着家人梳上油头,剃掉鬍子,穿上讨厌的三件式西装假装是哥哥赴约,与仲孙琦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