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逸一脸你不明白的神情,,把椅子一拉,因太过着急,歪歪斜斜坐着,季叔玄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只听贺文逸道:“军师不知道,就怕这巡察使真的去巡察!”
“……王爷在夏郡,并无产业。”
贺文逸拖了拖椅子,双手按在他肩膀上,摇了一摇,“不是产业的事。”
季叔玄被迫睁开眼,见他坐得更歪,心中恨不得将贺文逸端起来摆正。
“请王爷指点迷津。”
贺文逸唰地站起身,咬牙道:“军师啊军师,就连我的父皇都不会让擅长吏治的人去做吏部尚书!”
他这一下用力过猛,桌子都震上一震。
不知是这话冲击力有些大还是怎么的,季叔玄的眼前,似乎黑了那么一瞬。
贺文逸见状,急忙拆开随身的锦囊,递上一片人参片:“军师,军师怎么样了?快快将此参含服——”
第25章 龙虎乱.25
贺文逸一夜没睡,第二天就从户部寻了个公干的差事,风风火火离京,只在公干之地待了一日,就火速转道来了夏郡。
为保险起见,他还把季叔玄也带上了,可怜季先生读书人出身,跟着赶了几百里的陆路,一身骨头险些被颠散架,此刻能如此面色如常地坐在知府家中,实属不易。
贺文逸心觉,一定是自己赠的那几匣子百年老参片起了作用。
他转脸看向站在门口的兄长,笑道:“十六哥,请入座吧?”
伏霄心里烦得很,于是脸上客气的笑也带了些不耐烦。
一直到蔡殷笑容可掬地为他介绍菜色时,他已经借口出恭三次。
贺文逸见他此状,趁着空挡,在陪席的丝竹声掩护下悄悄对季叔玄道:“我见他不高兴,怎么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季叔玄老老实实说:“看上去像死了爹。”
贺文逸微微激动:“咦?”
季叔玄继续道:“死了爹,还要与仇人同座,不正是这模样。”
贺文逸比个拇指:“高见,高见。”
这张桌子上两个王爷,一个垮起个脸,一个暗搓搓畅想将来,一顿席吃到一半,只有蔡知府是真心实意地为这顿饭高兴。
夏郡太久没来过位高权重的贵人了,蔡殷在知府这位置上升迁无望,一直盼着有一日能遭逢奇遇,把他这位置提一提什么的。若最后能混个三品藩台长官,此生就无憾了。
今日上天垂怜,听见了他的愿望,是以一时没忍住,酒喝多了些。
古往今来在席上,酒是无往不胜的利器,但若喝醉的是自己,那就两说了。蔡知府喝得舌头略微发麻,捏着伏霄的手,情真意切道:“臣一直仰慕昭王殿下的风采,听闻殿下于刑案颇有心得,还望殿下不吝珠玉,有不当之处多多指正。”
说罢,又与贺文逸碰杯,“容王殿下一路为公务奔波,实在是辛苦,这几日在宣邑尽管休息,若有什么,臣必定鞍前马后。”
伏霄捏着玉杯的高脚在手里转着玩儿,闻言随口道:“长江两岸风光虽好,但只怕京里要尽快回去复命了吧?”
贺文逸摆摆手:“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已送了信回去,不急不急,在这江边多赏几日美景,多吃几箸鱼鲜,也耽搁不了太久。”
说到吃,蔡知府殷勤道:“正是正是,今日臣特吩咐做些鱼鲜,虽比不上京里那份讲究,但野趣难得,不知可合两位殿下的胃口?”
伏霄看这满桌的菜式,当中都加了些药材,阴阳调理、养生之道,正中贺文逸下怀,想必做足了功夫。
贺文逸笑着:“我十六哥一向嘴挑,蔡知府这桌子菜好不好吃,只有他点头了,才是真正珍馐美味。”
伏霄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点点头,随意夸了两句。
蔡殷肚子里那点黄汤开始逐渐上头,搓搓手道:“这是从臣的小舅子开的酒楼中请来的大师傅,在夏郡都是有名声的。殿下若吃得惯,不妨这几日多试些。”
这话说得就贪心不足了,伏霄与贺文逸一瞬间都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竟然颇有默契地对了一下眼神。
伏霄颔首:“本王要在你这里巡察刑案,少不得来往你府上,这几日烦请整理过往的卷宗,过几日我要一一验看。”
蔡殷一叠声道着好。
一顿饭吃完,伏霄回到馆驿,卢毓的请柬已经摆在了桌上。
将近日落,橙红色的余晖透过窗照在那封请柬上,馆驿屋舍里一股洒扫过后的潮湿味道。
师无算坐在桌边,伸手轻轻点着纸上的几个字,“卢宅送来的帖子和谢仪,去是不去?”
他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眼里带着慵倦,看了会儿门口的伏霄,忽然笑了笑:“看来这趟应酬不够尽兴。”
伏霄跨过门槛,外衫懒得脱下,径直躺在一边的床榻上,抬手遮住夕照,带着鼻音懒洋洋说:“你是睡舒坦了,不知道我在外头受的什么罪。”
“怎的,”师无算侧过身,背对着夕阳,“蔡殷有这种胆量给你吃苦头?”
伏霄便将贺文逸到夏郡来的事情说了,师无算沉吟稍时,说道:“他此番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这次他跑到这来,就是为了掣我的肘,我要做的事,还要想方设法瞒他,真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