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告诉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啊。”然后我想到一个可能,紧张起来,反手把书包侧兜里的聚碳酸酯尺子掏出来对准他,“你不是回家之后越想越气,要来打我的吧?我很厉害的,就像你说的,我□□很强大!”眼睛也不忘朝李家的车那边瞄。
他笑得牙齿外露,摇摇头,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函:“不是。我13岁生日快到了,给你送邀请函,记住是5月6日,一定要来哦。就算你不太情愿,也要记着住院那次打花牌输给我了。”
我小心接过,他道别离开。
生日啊。毛泰久11岁生日是1991年,5月份我还没回李家,当年7月29日我们才在医院精神科认识。他妈妈在他12岁生日前夕去世,他回了成运市,生日根本没办,我还真没参加过他的生日宴。
我也没参加过卓秀浩的。
前几天卓秀浩也提醒我了,是6月2日。前年他9岁生日我没回李家,去年我和徐仁宇被逃兵绑架了三天,住了一周院,错过了,事后才补的礼物。
都不凑巧。
那我去还是不去呢?我回到家问李玉,李玉说,请了就去,别离开保镖的视线,就没什么大不了。
我心想也是。
现在才3月份,作为班尼迪克幼儿园的大众情人,我就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小朋友们的生日宴了,参加得多了,早没什么新鲜感了,他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虽然参加这么多次生日宴,也让我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大多是正常人,过着普通而平静的生活吧,但已没有了期待。
……
我宛如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了旗。
他还真的能玩出花儿来。
整个毛家原本是非常传统的明式装修,凳、椅、几、案、博古架通通被他命令设计师遮盖了,放了铁架楼梯和布料街景,打光不是红就是黑,弄成了漫威夜魔侠的专场。他穿着夜魔侠暗红色的紧身衣,大腿的皮套上装着双截棍,连他老爸毛基范都简单cos了夜魔侠的老爸杰克·默多克,戴着双拳击手套在场上到处寒暄。
三层生日蛋糕上、自助餐的点心上都装饰着夜魔侠巧克力牌。
我的目标始终如一,徐仁宇和我一样,接受男妈妈李英俊的照看,站在自助餐桌旁大快朵颐。卓秀浩不吃,嫌腻。赵英民则是想减肥,只能忍着口水干看着,偏偏为了合群不走。
“杰克·默多克是拒绝黑社团头目操纵打假拳才被杀的,他这么搞不觉得很讽刺吗?”我说。
“夜魔侠马特·默多克还是正义律师呢,那不是更讽刺?”卓秀浩说。
也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除了破坏气氛没别的作用。我接着吃。
毛泰久看到我,笑着朝我招手。
我拒绝了李英俊和徐仁宇陪同的要求,独自端着盘子走过去。
“怎么样?”他原地转了一圈。
“挺帅的。”我说。
是实话,他一直挺好看的,今天为了造型把头发往后梳了固定住,整张脸露出来,更秀气了。
他还有一张上下都很翘、很滋润的嘴唇,一动就有高光,就是从这张嘴里说出的话通常不像人话:“来玩儿个游戏吧,俊秀,就像夜魔侠一样,遮住你的双眼,我想知道你还能不能在这个场地行走自如。”
“……我不想。”
“在医院你打花牌输了。”
就这一招了是吗?!我说:“仅此一次。”
我把盘子递给他,接过他手中的布条蒙住双眼,感受了一下,将视力加满,听力加到8。
然后,我往外看,这块布上的每一处空隙都在漏光,不受一点影响,外界的纷乱嘈杂也还能忍受。
我主动伸出手去,拿过他手上的盘子叉子,把小蛋糕叉进嘴里咀嚼。
“呵呵呵呵呵呵呵……”毛泰久嘴边的笑纹越阔越大。
我又听到了那种“哒哒哒哒……”,却是两道互相重叠的,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正走近我们的男青年。
他只是喉咙在上下滑动,就发出了这种声音。
原来毛泰久是在模仿他。
模仿一个人的残缺,跟伤口上撒盐没区别。贪图新鲜是一时的,始终模仿我觉得不妥,但他们一个肆无忌惮,一个习惯成自然,我没说什么。
毛泰久向我介绍:“这是我哥,我爸爸的干儿子,南相泰。”
“相泰哥好。”我点头打招呼。
他看我布条遮脸的样子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朝我点头,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个对折的文件袋展开,双手递给毛泰久,默默离去。
我也转身往自助餐桌那边走,毛泰久跟在后头:“你不想知道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不想。”我在众多客人的身形间隙里辗转腾挪,游刃有余,“这布条要戴多久?”
“一直戴到生日宴结束吧,那样我才不觉得亏。”他说。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挡在我身前,我往左,她也往左,我往右,她也往右。
她故意的。
我出声了:“姨母,让一下好吗?”
“哦哟,我没有注意到,不好意思啊,”她做作地道歉,又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回答。她不是我认识的财阀圈子里的人,故意凑过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