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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既然有门路,他也并不打算太过遮掩。
    季春笛道:“怪不得。这种毒虫只要扎入人体,就会汲取对方的内力气海为生。如果不是废除武功后再以深厚精巧的内力包裹捕捉,根本无法取出。像这样取出一半已经是仅有的特例……它这样的毒性已经远远超出了置人于死地的范畴,目的怕不单纯,是不是做药人用的?”
    “药人……”江世安也曾听过这样的说法,“十万大山似乎有这样的传承。”
    季春笛点头。这样罕有的范例也让她十分亢奋,即便脱离了达成交易的条件,光是这半截蜈蚣,就已经激起了她的兴趣:“一只毒蛊要长久操控人的神智,它迷乱神智的毒性就会非常强。譬如十万大山中的……”
    季春笛刚要展开解说,突然听到江世安身后的声音。薛简低声询问了一句:“将习武之人炼制成药人之后,武功就会维持现状,再无寸进,是吗?”
    季春笛应道:“这是自然。”
    “不对。”江世安道,“这些蛊虫寄居人体之后,这些人依旧能够修习新的武功,除了收到控制之外,几乎与常人无异。”
    季春笛沉默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摩挲几下手中装着蜈蚣尸骸的瓶子,转身就要走。
    哗啦一声。两扇窗户被掌风震荡起来,猛然一齐关上。在房檐下避雨的毒虫纷纷爬下去,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季春笛回头无路,心说真是一条贼船。她将“战无不胜”的扇子合拢,在窗边敲得邦邦响,只好回头道:“江世安,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江世安瞥了她一眼,道:“你也没打算放下我给你的毒蛊啊?”
    季春笛确实舍不得。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犹豫片刻,这才在屋里搬过来另一个椅子,坐到江世安身畔,套近乎地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江世安皱眉甩开她的手,跟毒仙接触的危险太大了,谁知道这人心眼儿里还有森*晚*整*理没有别的图谋:“好好说话,别把你的虫子往我身上放。”
    季春笛撇了下嘴,无奈地收回手。她梳理了一下言语,道:“我出身于山中,寨中世代豢养毒蛊。以蛊虫控制人的法子,苗寨盛行的那种蛊名叫‘续魂”,能够对死人使用,让死人虽然没有神智,却可以行动如常,庇护子孙。所以家家的续魂蛊都用在亲人上,很少对活人用。”
    江世安点头。这一点他也听过,十万大山没有被划为邪派,除了路途遥远艰难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后来朝廷败亡,藩王割据,江湖门派各为其主,而后混战多年,皇族血脉混乱消逝……在这混乱的几十年中,山里的先辈们也都跑了出来,企图得到从龙之功、飞黄腾达。其中有一户人家向当时的藩王献计,把续魂蛊用在了外人、活人身上,将活人炮制成药人……受害者不计其数。”季春笛摸了摸鼻子,对这段历史说起来有些心虚尴尬,随后立马转折,“药人无法修习新的武功,而且呆傻木楞,在称王称霸十年后,终被破解击溃。那户人家也遭到了打击报复,流落各方。”
    “这是你们家?”江世安幽幽地道。
    季春笛脸上一热,正好被两团胭脂遮盖住,并不明显。她道:“要不我怎么能出生在中原……咳,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家被报复之前,我的一个姑奶通过改进内功、培育毒蛊,研制出一种名为‘夺魂’的蛊虫,就跟你所形容的相差无几……可惜当时大势已去,回天乏术,没有藩王的力量帮助我们聚集江湖人,夺魂蛊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你那位长辈后来去向何方?”江世安追问。
    季春笛思索片刻,道:“她后来为了避祸,改嫁给了当地的一座武馆。那座武馆尽是年轻一辈的弟子,武馆主人鬼迷心窍,将我姑奶的夺魂蛊骗走,把学武的年轻人操控于股掌之间……后来,大约是二十年前,这样的异常被太平山巡游弟子知晓,将武馆清理了一番……”
    “太平山……”
    江世安回头看了一眼薛简,在脑海中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然而道长并不忌讳,推测道:“巡游弟子很有可能得到了夺魂蛊的功法和蛊虫。但这些所获之物都不会在他们手中停留,会交到外事长老手里……”
    季春笛道:“夺魂蛊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当初姑奶写信向我家求助,可人海茫茫,亲人离散,实在是收不到消息。也是风波过去、安定下来之后,我们才得知发生了种种事件。写信求助的最后一件事,是姑奶想要将她的孙子送到本家来,可是等我赶到时,我那位表兄弟已经音讯全无……到了今日,我才在你手里得到一只货真价实的夺魂蛊。”
    江世安沉思片刻,道:“毒蛊之物,在太平山那样高峻寒冷的地方,恐怕不易生存吧。”
    季春笛点头道:“没错。就算太平山当时的巡游弟子得到了功法,我们也并没有着急。因为这样的毒蛊条件苛刻,不仅需要潮湿闷热的气候,还要一个具有季家血脉的人以血喂养调.教,令蛊虫彼此厮杀。我们以为姑奶离世,夺魂也就此失传……没想到你……”
    江世安瞟了她一眼:“你好像不是很想亲人团聚啊?方才怎么转身就走。”
    季春笛低下头,逃避似得用扇子挡住脸:“这受害者能让广虔道人出手相助,想必来头不小。比起亲人团聚,我更不想惹到武林泰斗……我又不是你,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忌惮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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