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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什么,”她挠了下面颊, “你找我什么事?”
    “本打算跟你聊聊鬼核,不过现下倒想起另一件事了。”薛无赦将哭丧杖换至另一手中,再伸出右手,一把揪住了薛秉舟的后衣领,“父王有事找我和秉舟,让我们现下去酆都一趟,恐要失陪。”
    奚昭松开手,任由他拎起薛秉舟。
    又见他几乎是将人毫不客气地拖下了床,她一手撩开床帘,问道:“什么事这么急,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吗?”
    薛无赦头回庆幸自己已经死了,至少不会因她说的话窒气。
    他侧过脸道:“是阴阳簿的事,小寨主无需等,至少得到明天。”
    行吧。
    奚昭也顺势下了床。
    那她就再练会儿驭灵术。
    出了门,薛无赦却没去酆都,而是回了无常殿。
    将人往屋里一扔,也不管状况如何,他转身就出了门。
    在门口徘徊两阵,他身子一转,遥遥望向了掩在黑雾之中的第二殿。
    -
    第二殿。
    薛知蕴合上簿册,又取了本新的,头也没抬道:“今日稀奇,舍得往这儿跑一趟。怎的,你俩终于长成一个人了?”
    薛无赦大喇喇坐在殿侧,一手撑脸。
    他道:“看来收拾了薛岱君确叫你高兴,竟连玩笑话都说得出口了。若让秉舟听见,只怕得惊得他往后绕着你走。”
    薛知蕴紧拧起眉,不悦看他:“若是要找人耍嘴皮子,另换个去处。”
    “别啊,要没事儿找你帮你,何故会在夜里搅扰?”薛无赦敛下几分笑,目露犹豫,“就是,我……我有一个朋友。”
    薛知蕴笔一住:“这鬼域里谁见你都绕着走,你何来的朋友?”
    “你要真嫌那些事务难办,就去找孟姥要口汤喝,解一解烦忧,别在这儿戳人痛处。”薛无赦轻哼一声,“况且,我确然有个朋友。”
    “谁?”
    “就……就……就月二。”薛无赦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个名字。
    薛知蕴:“月郤?”
    “不错。”总算扯了个人出来,薛无赦放松不少,说话也利落起来,“他这阵子烦得很,就是……哎呀,怎么说呢?他先前答应过一人,帮那人跟一女子打好关系。月二的确帮他了,不过帮着帮着,就有些不大对劲,他发觉每回只要看见朋友跟那女子走得稍微近点儿,就浑身不畅快、不舒服,就只想把——”
    “不可能。”薛知蕴突然打断他。
    薛无赦稍怔:“什么?”
    薛知蕴神色不改:“月郤喜欢昭昭,断不会对旁人生出什么胡乱的心思。”
    “哦,哦……”
    薛无赦拿哭丧杖敲了两下掌心。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是我记错了,月二跟我提起这事,其实是他的朋友——他朋友不是向来多得很么?”
    薛知蕴眯了眯眼睛,盯他半晌,忽问:“薛秉舟喜欢上谁了?”
    “他就——”薛无赦陡然回神,又一副笑笑眯眯的样子,“说的是月二的事,提秉舟做什么?”
    薛知蕴又处理起阴阳殿从来的簿册,问:“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薛无赦思忖着问:“你觉得月二那朋友缘何不痛快?——月二那朋友问了他,他又跑来问我。我也没法思索清楚,索性来问你。”
    薛知蕴蘸了墨,语气听不出起伏:“你也喜欢上昭昭了?”
    “怎的将我扯进来!”薛无赦一下站起,“都说了不是——”
    “薛无赦。”
    薛知蕴倚靠着轮椅。
    早看他俩不顺眼,现下逮着机会了,她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不是惯会寻乐找趣么?昭昭恰也喜欢,何不从此处着手。”
    “不是我。”薛无赦拿哭丧杖反复敲着肩,只觉胳膊都快要被敲断了,“真不是。”
    薛知蕴懒得看他。
    不是。
    不是还急匆匆跑去酆都偷了那阴阳笔出来,落得满身鞭伤。
    “真不是。”薛无赦又重复一遍。
    “知道了。”薛知蕴乜他,“找月二和他的朋友去吧。”
    薛无赦转身往殿外走,行至殿门时又停下,犹疑看她:“当真是因喜欢?”
    忽地,薛知蕴想起那日来过鬼域一趟的太崖。
    估摸着时日,他也该找到伏辰寨了。
    “是——不过昭昭不喜麻烦,你要想对付什么人,最好耍些其他手段。”她稍抿起笑,“下死手也没事,左右你俩算得我兄长,自然要多照拂些。”
    -
    在鬼域待了两天,又让鬼灵吸足鬼气,第三天一早,奚昭就回了伏辰寨。
    陡然到了阳气重的地方,她竟还有些不适应。躺床上睡了半天,才被自个儿化出身形的龙灵叫醒。
    它盘在她的颈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似在判断她还有没有气儿。
    见她睁眼,它才又呜呜咽咽叫起来,兴奋地在半空盘飞。
    ……
    差点忘了。
    之前说要带它去见元阙洲的。
    第192章
    奚昭找去时, 元阙洲正在房中编什么绳子。
    来前那灵龙还闹着要见他,但等真到了这儿,它反而又蔫巴巴地蜷在她肩上, 不动了。
    把它从肩上捉下来时, 奚昭发现它脸上划了条口子, 正往外缓慢渗血。
    “怎么受伤了?”她拎着它来回打量, 可它却一声不吭, 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元阙洲抬起两指搭在它额上,片刻后收回。
    “它与鬼气不相容, 概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与其他契灵时常打闹。不用担心, 它为元魂所化, 寻常伤口伤不了它, 多半是有意留着这伤, 向你讨怜。”
    奚昭:“……”
    原来是藏起来打架了么。
    还怪茶的。
    她问:“小寨主没受伤?”
    “倒不觉得哪处作痛。”
    奚昭却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元阙洲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正要别开眼神, 就见她忽然凑近,双手捧着了他的脸。
    “还真有。”奚昭用指腹摩挲着他右颊上的一道小伤。
    伤口很淡,若非用心观察, 根本看不出。
    元阙洲呼吸稍紧,垂下眼帘。
    “小伤罢了, 过两日便好了,也不觉痛。”他转而问, “你是自小长在寨中?”
    不知他缘何提起这茬, 奚昭应得含糊:“算是。”
    “以前从没见过你。”
    奚昭坐了回去, 一手撑脸:“小寨主不也看见了么,另两处寨子都跟座小城差不多, 那么多人,哪能一一看过。”
    元阙洲知晓她是在胡说骗他。
    无论是她带来的灵石,还是那些驭灵古谱,都是伏辰寨中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更别说随她一起出现在寨中的人。
    他不介意被隐瞒。
    只是难以排解被排抵在外的失落。
    他再不提此事,而是拿起几根灵草,捋了捋,再编起细绳。
    便是件寻常小事,他也做得格外悦目。仿佛不是在编捋草绳,而是穿金镶玉。
    就连那灵草上结的朱红果子,也被他衬得如珠玉一般。
    看他编出一条条细绳,奚昭问:“这是要做什么?”
    元阙洲温声说:“已进冬日,山间常有鸟兽寻不着吃食。编些灵草药绳挂在山间枯枝上,那些鸟兽聪慧,寻着气味过来,吃上一两粒果子就能管饱了,不至饿着。”
    奚昭将椅子拖近:“人也能吃么?”
    “味道不算甜,微涩微酸。”元阙洲拈起一枚,递与她,“洗过了,可要尝尝?”
    奚昭咬过,嚼了两下。
    没什么怪味,吃起来跟山楂差不多。
    “还挺好吃。”
    话音刚落,又一枚喂至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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