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在场似乎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一万五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极有可能成为萧承邺扭转战局的关键,倘若派出去的人不能妥善完成任务,反倒会弄巧成拙,将萧长勖这边的优势变为劣势。
谢烬道:“此事我与阿雪商议,你们先去练兵罢。”
帐中其他人面面相觑,只得暂且退下:
“是,末将告退!”“属下告退!”
人走空后,帐子里安静下来,谢烬与江悬各自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沙盘。许久,江悬开口:“你打算亲自去么?”
谢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江悬抬眼看他,低声道:“我担心有诈。这个节骨眼上,凭空出现一万多兵马,若是萧承邺故意设套……”
谢烬沉思道:“消息应该是真的。倘若有假,萧承邺只会有两种目的,一是调虎离山,料到你我会派兵前往拦截,趁此机会反攻京城。二是设置埋伏,在大战前削减我方兵力。若是第二种,他势必也要派出一部分兵马,倘若我们不上这个当,反而直取新安,他得不偿失。”
谢烬一边说一边在沙盘上模拟两方排兵布阵,为江悬演示:“从襄阳到新安,沿途多平原,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现雍王援军已过了襄阳,我不认为他们是打算埋伏。”
江悬看着沙盘,问:“若是第一种呢?我们不出兵拦截,他的计划不也是同样落空?”
“若是第一种,我们不出兵拦截,他自然会放弃奇袭京城,双方仍旧维持现状。现在怕的是,援兵是真。”谢烬直起身,转头看向江悬,神情有些沉重:“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
江悬问:“什么?”
“我们不管这一万五援军,在雍王赶到之前,出兵攻打新安。也就是说,在两日内发兵。”
江悬摇摇头:“我们能想到,萧承邺自然也能想到。很有可能,这才是他的目的。”
“是。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讲。新安行宫地势高,易守难攻,只要里面的人死守到援军赶到,玄羽军便是骑虎难下。”
论对萧承邺的了解,谢烬不及江悬,但论作战经验,江悬远不如谢烬。谢烬绕到沙盘另一边,将代表玄羽军的小旗拨开一部分,道:“我带六千精骑去拦截雍王援军,就算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玄羽军少这六千人,据守京城,也能与萧承邺一战。新安若有动静,我会迅速率军赶回,玄羽军精骑善于奔袭,一来一回,最多三日。”
“那……倘若援兵是真呢。”江悬抬眼望向谢烬,眉心微蹙,“以六千对一万五,太危险了,不行。”
“六千足够。”谢烬不容置否道,“再多的话,京城会危险。况且我要速战速决,人多反而拖累。”他走到江悬面前,垂眸看着江悬,低声道,“阿雪,此战无可避免,玄羽军韬光养晦,为的不就是这天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岐川……”
江悬叫了谢烬的名字,却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谢烬本事大得很,以少胜多的仗不知打了多少,也知道谢烬口中说的“速战速决”是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护留在京城的他。
但是就像谢烬说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无论是裴一鸣、傅骁还是谭翀,都不像谢烬这般有以少胜多的把握。
沉默许久,江悬长出一口气,同意了谢烬的提议:“对方兵力如何还未可知,一切小心。”
谢烬摸摸江悬头顶,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我明白。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差错。你也是,自己小心。”
既然做出决定,行动便刻不容缓。谢烬叫来谭翀和裴一鸣,嘱咐他们自己不在时一切听从江悬调遣。随后,他到军营中选出六千骑兵,稍作整顿,打算今晚趁夜色出兵。
“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违者按通敌罪处置。”谢烬下令道。
“是!”
一切部署完毕,谢烬回到帐中,江悬正坐在案前,低头沉思着什么。见他进来,江悬站起身,二人相顾无言半晌,谢烬走上前,道:“我不在这几天,你就待在军营,不要回府里了。”
江悬点头:“我明白。”——上次替萧承邺传信的人还没有抓出来,将军府并不安全。就算那人不能将江悬怎样,江悬一个人回到府里,也很容易被猜出谢烬已离开京城。
“秦王那边呢?”江悬问。
谢烬答:“傅骁去通秉过了,萧长勖只说速战速回。”
“阿雪。”谢烬牵起江悬的手,轻轻一拉,将人拽进怀里,语气变得温软,“等我回来,你能对我说那句话么? ”
“什么话……?”
“前天,和昨夜,都没说的那句话。”
前天和昨夜……
江悬想起来了。
谢烬一直想听的那句话,江悬到现在都没有说过。
其实早已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每次快要说出口的时候,总是少几分勇气。忽然想起江述行说过,战场瞬息万变,行军之人朝不保夕,心里有话想说,当下一定要说出口,以免为自己留下遗憾。
江悬回抱住谢烬,鼓起勇气,小声说:“不用等你回来也可以。……岐川,我喜欢你。”
谢烬倏地僵住,仿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