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天晚上程琉青睡得极不安稳,一翻身就被疼醒,龇牙咧嘴地捂着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有睡去,一整晚都是如此。
早上起来眼底一片青黑,一睁眼就发现屋内已经盛好了洗漱的温水,连桌上都摆上了早膳,一碗南瓜小米粥,旁边摆了几块糕点。
程琉青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余光瞥见门口站了个小丫鬟,程琉青朝她招招手让她进来,小丫鬟进来行了礼,柔声道:“指挥使大人说请公子用了膳往前厅去。”
闻言程琉青一时忘了咀嚼,费力地吞咽了下去,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辛苦你了,我这就过去。”说完擦了擦嘴就起身出了门。
昨日根本没出屋子,今日程琉青才见着屋外的小院子,四四方方的也很是普通,程琉青眼尖地看见前面石凳旁种着一颗小小的桂花树。
如今刚入了秋,那些淡黄色的花蕊微微绽放,花朵摇曳间透出若隐若现的清新淡雅。
忍不住朝桂花走去,凑近嗅了嗅,那股清香只钻入他胸口去,程琉青轻声叹道:“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岱镇的桂花怕也会开了。”
程琉青紧绷许久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弯了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浅如庭院中桂花微弱的香气。
程琉青长长吐了一口气,跟着小丫鬟身后出了院子,一出来便仔细打量着四周,他从前也没见过傅府的模样,如今一见倒也觉得普通,不是就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只是有一湾浅浅的池水,池水粼粼闪着水波,水波之上跃着一座红木的小桥,也只有这处算是别致了。
程琉青边走边看,忽然瞥见了一条小径,极偏僻的位置不过程琉青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只是心头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小丫鬟察觉到程琉青停了脚步,连忙回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公子可有什么事吗?”
程琉青闻言回过神,收起脸上茫然的神色,急忙摇了摇头抬脚跟了上去,心里已然埋下了疑惑,盘算着往后找机会去那处看看那处究竟有什么东西。
思索间已经到了前厅,一到前厅就见傅宴存垂眸端着一盏茶,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主位,堂前寂静无声,每一个人都紧绷着害怕出错。
傅宴存抬眼见程琉青来了便示意他坐,程琉青只是点了点头,见前厅坐着一位白发老者,连忙行礼问好,“老人家安好。”
“公子安好,免贵姓陈。”陈大夫也站起身同程琉青问好。
傅宴存放下茶盏指着陈大夫对程琉青说道:“昨日我问了韦大夫,韦大夫说吃药食疗是一方面,最好的法子是针灸,这是京城中最好的针灸大夫。”
陈大夫又拱拱手,眯着眼睛见程琉青脸色惨白,不禁问道:“不知公子胸痹之症持续多久了?”
程琉青微微咋舌继而回答道:“时日不长,近日才起的。”
“时日不长便是好办,待老夫先为公子把了脉再做决断。”说着陈大夫打开药箱拿着脉枕朝程琉青走去。
程琉青极自觉地撩了衣袖,手腕一露出来那些淤痕就分外显眼。
傅宴存看着那些青绿的淤痕忍不住皱眉,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那时他昨日抓出来了,当即心下烦躁不已,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把脉期间程琉青依旧一言不发,一会儿盯着陈大夫把脉,一会儿垂眸暗自思索着。
他没想到傅宴存对他的病这么上心,他蓦然开始期待若傅宴存也有从前的记忆就好了,程琉青暗自瞥了傅宴存一眼,见他脸色沉着手里将玉佩攥得紧。
傅宴存此刻却突然抬了眼,视线一触程琉青赶忙低下头去,碎发遮住了眉眼,从傅宴存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挺翘的鼻头,泛了红,天气应该是冷了。
陈大夫把完脉收回手来,看了程琉青一眼又看着傅宴存,语气不似多么凝重,说道:“公子此病不是沉疴痼疾,只需要花以时日调养,老朽再以针灸辅佐疗愈便可痊愈。”
程琉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听大夫说道:“公子平日里除了不宜进过于辛辣、油腻和寒冷的食物之外,更要注意休息少做些劳心劳力之事。将近霜降,公子平日不宜受凉此时更要注意保暖,所处的环境最好温暖宜人但也不宜与室外相差巨大,以免加重症状。”
“知道了。”一直黑着脸不说话的傅宴存先程琉青一步应了话。
程琉青一怔随即也露出笑来向陈大夫道谢,“多谢大夫。”
又端了茶盏,傅宴存垂眸喝了一口沉声问道:“那今日就开始针灸吧。”
一听这话陈大夫面露难色,踌躇道:“今日急着来府上,一时平日用的针都没带上。”
程琉青瞥见傅宴存放了茶盏看着大夫说道:“那就明日。”
陈大夫擦了擦额角低落的汗,无奈地说道:“今日来大人府上店铺已经无人看管了,若往后来府上为公子怕是不便,还望大人见谅。”
程琉青将傅宴存看得依旧清楚,霎时沉了脸色周身气压也低了不少,程琉青掩了掩口鼻,仍是没看傅宴存,双眼恳切地看着陈大夫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先生的医馆吧,原是我看病也不必让先生跑这一趟。”
傅宴存闻言立刻转头看着程琉青,凝视良久像是看透了程琉青心里所想,最后仍是点了头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