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生勾唇,露出森寒一笑:“你和我说话的态度不对,”他举着一根食指点了点地面,“师兄训诫,你应该跪着听。”
“师兄啊。”迟归仿佛恍然大悟般,玩弄似的吐出那个称谓。
这副语调让贺辰生觉得自己受到莫大侮辱。他看了看四周,而后道:“今日师尊不在,沈师弟也去了惘月仙尊那里。”他顿住,眯起了眼睛。
迟归闻言,偏了偏头,眸中闪过一缕嘲色。
贺辰生:“没有人能帮你。”
说罢,他转动手腕,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迟归挑起一侧眉,气定神闲的理了理护腕,不为所动。
贺辰生见他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低吼一声,挥剑劈来。一把剑被他用成刀的架势,也实在是为难那把剑了。
迟归后撑着木桩一个后翻,成功避过。
贺辰生出势凌乱却凶猛,剑划破空气之声不绝于耳。
迟归无意于他争斗,只躲不攻。
贺辰生看出了他的意图,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敢和我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给我上!”
一声令下,周围贺辰生的同伴蜂拥而至,将迟归层层围困。
迟归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贺辰生还没来得及品味其中的含义,直觉眼前眼花缭乱,下一瞬手中一空,他低头一看,佩剑已经不翼而飞。
再抬头,迟归已经拿着他的剑站在不远处,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而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竟无一人察觉。
贺辰生觉得脸面尽失,明明是他教训,如今却反倒被教训了。
他强忍怒火,涨红着脸道:“还给我,你不配碰我的剑!”
迟归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不屑于一把中品灵剑,直接一抛。
贺辰生拿回剑,气得头顶冒烟。一看自己这边,明明人多势众,却轻而易举就兵荒马乱,而对面只有一个人,却从容悠闲。一时间气得昏头,再次举剑而攻。
迟归眼中波光一闪,似乎也没料到贺辰生还有胆量继续攻击。正要躲避,却不知为何又停住了。
贺辰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立刻察觉到什么,待要收剑却已经来不及了。锋利无比的剑刃还是擦过迟归的侧脸。瞬间血肉破裂,一股腥甜气息弥漫空中。
贺辰生刚刚站稳,却又突然被一股强劲的推力贯向树林,狠狠砸在树干上。
迟归耳边响起一阵闷响,眼睛却望着面前宛如从天而降,满面煞气的宁忘。
宁忘:“……”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不过离开一会会儿,就发生这种事?
贺辰生你有病是不是?你师父我都不敢惹他,你还要作妖?你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宁忘看向一脸炮灰相的贺辰生,一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感。
他叹了口气道:“把他带回去。恶意重伤同门,罚紧闭一个月。听弦山的洒扫之事就交给他了,本座看他挺闲得慌。”
言闭,周围几个吓得如惊弓之鸟的人才手忙脚乱的抬着昏迷不醒的贺辰生离开。
宁忘转过身,抬手抚在迟归鲜血淋漓的右颊,松开后那里的伤口已经不复存在。
迟归笑道:“师尊不必为弟子耗费灵力。”
宁忘叹了口气道:“下次你若是不站着挨打,反抗回去,为师也不用消耗灵力了。”
迟归神情一怔,旋即应道:“好。”
和迟归分开后,宁忘独自一人悄**地来到贺辰生的卧房。
许是今日他那一击太过震慑人心,贺辰生被送回房间便无人过问。他当时是整个后背撞在树上,粗粝的树皮磨破了肌肤,因此不能躺,只能趴在床上气若游丝瞎哼哼。
宁忘隐去气息,看着他心中叹息,怎么说呢?
都不是坏人,沈萧性纯,阳光开朗。贺辰生至性,沈萧初入山门,无意间将他于妖兽手中救下,从此感恩戴德。阴差阳错认为迟归有损于沈萧,便心怀忌惮。谁又能说他是个坏人呢?
宁忘释出灵力,全部融入贺辰生体内,逐渐修复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惨白的脸也有了血色。
做完这一切,宁忘转身离去。
但是,迟归何其无辜呢?他本来就是因迟归而来,也是因迟归而活在这个世界。他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看顾别人了。
他只能做到这里,算是全了这段荒谬的师徒情谊。
宁忘以为此事已经到此为止,直到不久之后,他带领弟子修炼剑术。
忽然之间,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个人痛苦的哀嚎。他急急赶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失去右臂,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的贺辰生。
他看向地面,看到了一地残渣。周围有人告诉他,贺辰生的灵剑被人动过手脚,使用过程中忽然炸裂,直接炸毁他一条手臂。
宁忘心头一惊,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迟归。只见后者靠在树下,手中把玩着什么,并不往这边看,仿若与世隔绝,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看到这样云淡风轻的迟归,宁忘背脊无端发凉,他忽然清醒的意识到,他似乎将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不是黑化值下降迟归就能变得善良,变得不计前嫌。他还是恨着这个世界,恨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只是重活一世,很多事都变得不同。倘若人不犯他,他亦不会下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