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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张大山彻底没了指望,耷拉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山里我就是老大,大爷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人就行,只要留下我家孤儿寡母的性命……”
    “你是老大?就你?”
    耿九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再问过几个憨头傻脑的“山匪”,也没见到一个眼熟的,终于明白过来。
    这年头,连山匪都有抢着冒充的,可见所谓名门世家里的水有多深多脏。
    “拿去买点粮,给我养好了山上的崽子们,等我回头来找你们!”
    丢了个钱袋给张大山,耿九尘收起刀转身就跑,速度之快,看的张大山眼都直了。
    “俺滴娘呃,俺这是劫了个什么神仙啊!”
    耿九尘头一次后悔没先弄匹马来,结果不得不靠着两条腿赶路。
    按理说楚逸母子今日被判流放,到下午才能路过金鸡岭被打劫,晚上他打猎路过山神庙时正巧救下了他们,饶是如此他们母子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才想着先收拾了山匪,正好接他们上山,再从长计议。
    可没想到,原来从这时就已经出了问题。
    真劫匪不过是快要饿死的山民,假劫匪却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骨血至亲。
    难怪后来小楚对本家毫不留情,祸根早就埋在相遇之前,偏偏还得他来背这口黑锅。
    耿九尘一边吐槽一边朝城门口走去,上了官道后,人多车多,再不能似先前那般毫无顾忌地一路狂奔,就算心急如焚也只能一步步地走,顶多能腾出点空儿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东燕已占据江北十六州数十年,数下来也有两三代人,因北燕皇帝推行汉化政策,城里城外的百姓衣着倒是与大安无异,只是一个个畏缩萎靡的姿势,麻木冷漠的神态,犹如牵线木偶般的动作,让人怎么看着都不舒服。
    城门口的守卫对马车一律放行,对寻常百姓却搜捡的极为严格,连装菜的背篓都翻得乱七八糟,不时有幼儿被吓得哇哇大哭,或是被抢了东西抵作入城费的百姓苦苦求饶……
    已经来过一次的耿九尘自然知道这年头百姓的不易,尤其在东燕北周,国破家亡的汉人生活在最底层,而平民比奴仆活得还要艰难。
    奴仆好歹有主人护着,平民却要承担所有的赋税徭役,哪怕丰收都要被刮净地皮,留不下半点口粮。
    所以上一次他来了没多久就带人揭竿而起,夺了粮仓抢了大户招兵买马。
    本就是泥腿子出身,不畏豪强,所以很快打开了局面,也埋下了杀机。
    那些被他“收服”的人,表面上将他吹捧上天,可实际上却恨到了骨子里,瞅准机会就背后捅刀要置他于死地。楚逸后来防了又防,却永远无法改变他的死局,才不得不走上复仇之路。
    这个死局,本就只有他自己能破。
    不作死,就不会死。
    耿九尘从城门外的凉茶铺一口气灌了两大碗凉茶下去,总算看到了两个差役押着一队衣衫褴褛的老老少少从西门出来,哭哭啼啼地顺着官道朝西山走去。
    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完全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耿九尘傻眼了。
    人说蝴蝶翅膀一扇,引万里雷霆。
    楚逸为他轮回颠覆百世,早已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哪怕他这次从头来过,一切也完全超出了他的记忆和原本的剧情轨道。
    可现在,该去哪里找人?
    一不做、二不休!
    耿九尘劫了土匪之后,又劫了官差。
    官差比土匪的骨头还软,耿九尘策马过去,一把扯过正在抽人的官差手中的鞭子,将他抡起来摔晕之后,其他人就立刻跪了一地。
    “大爷饶命!我们这都是要押送去北固的犯人和家眷,都是些穷鬼,实在出不起孝敬啊!”
    “谁要你的孝敬了!”
    耿九尘有些无语,他长着这张脸分明也算得上俊朗帅气,可怎么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缺钱的穷鬼。
    “楚家的人呢?不是判了徒刑?”
    “又是楚家的?!”
    那些看到他救下犯人痛打官差时,脸上露出几许希望的流犯,已听到他问起楚家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甚至有人窃窃私语不休。
    “看他这模样,莫非是来寻仇的?”
    “楚家那天煞星,克父克母,沾上点边就倒霉,竟是连我们也跟着受累么?”
    耿九尘耳目何等灵光,哪怕那两个妇人已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立刻皱起了眉头。
    “什么天煞星,说谁呢?谁克父克母了?”
    那妇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答道:“就……就是楚……楚家十一郎……”
    “十一郎?他人呢?在哪?”
    耿九尘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找到了线索。
    被他拎在手里跟玩偶似的差役差点被晃得吐了出来,“大……大侠饶命!楚家母子原本是被判了徒刑,后来上官怕他们体弱死在路上,就发配去了教坊……谁知那楚家娘子当场就撞死在辕门,十一郎又是个痴傻的,教坊不愿要,就卖去了清风楼……”
    “清风楼?”耿九尘隐隐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十一郎分明是个才子,怎地会成了傻子?你骗我?”
    “小的不敢!”
    差役差点就哭了,这位完全不知道他手劲有多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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