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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萃儿垂下眼眸,把玩着手腕上的念珠,闻言轻轻的又应了一声。
    “嘭!”
    林夫人手因惊讶不由自主的松开,瓷杯重重的落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她颤着音问:“你…再说一遍?”
    手中把玩念珠的动作一滞,单萃儿抬眸,茶色的瞳孔紧盯着对方震惊的眼眸,唇轻启:“娘说的没错,我喜欢的郎君确实是青山寺的一个和尚!”
    林夫人稳了稳慌乱的心神,缓了半晌,方才接受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和尚这件荒唐事。
    不过没事,看女儿这愁眉的模样,许是单恋。
    “那和尚可知晓你喜欢他?”
    “嗯!他知道!”
    这下,林夫人心中残存的微弱希望彻底破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如此,那和尚可愿还俗娶你?”
    单萃儿闻言,不由自觉的摩挲着碗上的念珠,脑中浮现出念空那果断拒绝后仍然温和有礼的模样。
    心中又是一酸。
    林夫人见女儿这一声不吭的模样,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
    不由得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尖,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单萃儿一愣,旋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娘……你……不反对吗?”
    林夫人押了一口茶,叹道:“我单府家大业大,不求你寻个乘龙快婿,只希望你将来的郎君是一个你喜欢的,品性亦是好的。”
    “即便他我不爱我?”
    “是,即便他不爱你!”
    林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见女儿面露差异,她缓缓一笑,解释道:
    “品性好,就足以说明此人将来即便不爱你,也会尊重你,爱护你。”
    “这个世道,夫妻二人若是能做到相敬如宾,不纳妾的份上,已是难得。”
    “相较于你不喜欢的人,不如挑个合眼缘的人。”
    单萃儿唇角一弯,手托着下颚,抬眸看向母亲,轻声道:“那娘你和父亲之间算得上相敬如宾吗?”
    父亲至始至终也不曾纳过妾,至今也只有母亲一人。
    林夫人闻言微怔,随即笑道:“我与你父亲之间关系错杂,虽不爱对方,可我若说真心话,当年选择嫁给你父亲倒是我至今也不曾后悔的事!”
    单萃儿看着母亲,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被母亲打断。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青山寺的哪个和尚了吗?我也去过不少次青山寺,也不知你喜欢的那人我认不认得!”
    单萃儿脑子闪过之前在长明灯前,念空所说的话,眸子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她轻笑一声,开口道:“娘你应该见过他。”
    见过?
    林夫人一下子激灵起来了,蹙着眉于脑海中细细思索着。
    这些日子,她和女儿的关系亲近不少后,她也算是知道了女儿的审美,是个喜欢看美人的性子。
    可她尤记得青山寺的和尚虽说不丑,可也算不得美人啊!
    思索了半天,一个短暂,亦或是有些丢人的片段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亮如白昼的长明灯前,在她望着阿竹的长明灯时伤感的时候,守在那里的一名粉雕玉琢,温和有礼的稚童为她颂了一段经。
    若是他的话,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二十左右了,也长成一名俊秀郎君了。
    林夫人迟疑地吐出了自己的猜测:“莫非是藏经阁内的念空小和尚?”
    “嗯!”单萃儿的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眸中的情意尽数被遮掩在眼底深处。
    林夫人一惊:“当真是他?”
    “娘猜的没错,是他!”
    在得到女儿的肯定后,林夫人陡然松了一口,若是女儿看上了旁人,她或许还要派人去查查,可若是念空的话,倒是无妨。
    她经商这么多年,遇见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念空那孩子自幼的人温和有礼就像是从骨子里发出的。
    当时她就感叹,若不是出家了,应是人人喜爱的好孩子呢!
    倒是没想到这缘分落了自家女儿身上。
    林夫人看了眼自家女儿懒散的模样,嘴里叼着一片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啃着,正朝着窗外望去。
    那一刻,林夫人深切怀疑念空那小子是不不知瞅见了萃儿这般模样,这才拒绝的。
    在单萃儿临走之前,林夫人喊住了她,面色是罕见的严肃。
    “萃儿,这桩事我便当做不知道,你能让念空这孩子愿意娶你也好,不娶也罢,单家也不缺这一个女婿,单若是你惹出了祸端,便放弃他。”
    单萃儿一愣,转而笑道:“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你女儿我不至于为了心上人将自己赔个血本无归。”
    林夫人语气缓了缓:“你知晓就好。”
    “那我走了?”
    “嗯!走吧走吧!免得在这惹得我心烦,不如回去琢磨怎么追心上人去。”
    伴着一道轻笑声的离去,室内重又恢复了安静。
    良久,缓缓传来一阵叹气声…
    第98章
    九十八
    “师兄,单施主今日又派人来了!”
    念无倚靠在禅房门框上,咬了一口手上的白面馒头,含糊道。
    “这大清早的,我瞧那车夫也挺乏的,不过单施主倒是没有亲自来,想来是有什么要事来不来了,不过师兄你当真不见?”
    禅房内,一名青年闭着眼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执念珠,一手敲击着木鱼,伴着沉闷的敲击声,如呢喃一般的诵经声渐渐在房内响起。
    青年的面前是一幅幅挂满墙壁的挂画,画上之人无一例外都是身着白色衬底,左肩至右侧腰身处披着玄色僧袍的老者。
    随念无的话音刚落,一声声的木鱼敲击声由重变轻逐渐消失。
    念无只听一道轻叹声,纳闷间,就听师兄开口道:“拒了吧,往后单施主再来,就说我不在即可。”
    念无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心中感叹单施主和师兄之间果然是惹了不愉快。
    可随即又想起单施主是寺里的最有钱的香客,沉默了一瞬,悄声又问了一句:
    “若是单施主真有要事来见师兄你呢?”
    一段沉寂后,
    念空说:“若是车夫来的话,就不必见了,若是单施主亲自来,神色慌张亦或是严肃的,便放她进来吧!”
    念无应了一声后,后知后觉道:“单施主始终带着帷帽来青山寺,那我怎么知道单施主什么神情?”
    “……”
    念空睁开双眸,望着面前历代以来的方丈画像,他们肃穆祥和,通透的眼神聚焦于前方,含笑的眸子仿佛就像是看着弟子们玩闹一般。
    念空在这样的眼神下,听着耳畔时不时传入耳里的“单施主”三字,心中不知为何漏了一跳。
    念无见师兄没点动静,挠了挠头,又唤了一声:“师兄?”
    良久,
    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便不见了吧!若有急事求助青山寺,林施主必然会派人上山的。”
    念无恍然,啃完手里的白面馒头后,打了个招呼便自行离去了。
    风声鸟雀声重新被一扇门隔绝在外,耳畔又重归于寂静。
    念空半张精致的侧颜在烛光中一明一暗,挂画上的老者眸中所含的笑意似乎越发的真实。
    若真如此,倒确实可怖可叹。
    念空心中淡淡的想着,缓缓的闭上了眼。
    木鱼敲击声,诵经声的低吟声逐渐透过窗飘扬出去。
    庭院内,最后一处的角落也终于被日光所笼罩。
    再次被拒绝,单萃儿依旧没有停止派人前去青山寺。
    为了避开人言,单萃儿每隔几日便会雇不同的人装作上香而前去求见寺里的念空师父。
    如此一来,又是将近过了两个月。
    深秋的凉意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骤然间成了一股寒意。
    单府的闺房内,铺满整个地面的毛毯都已被收起,露出地面的木地板,地暖的燃烧,让整个屋内由里而外透着一股暖意。
    外间的书案上,此刻正趴着一个青丝垂地的女子。
    轻薄的绸衣外披着一兔毛领边的绯色斗篷,斗篷直接盖过了女子的头部,整个人身子仿佛是被肥大的斗篷包裹其中。
    桌面上,地面上则到处是凌乱的各种账簿。
    清荷托着茶点,悄声的避过各种阻碍路程的账簿来到自家小姐面前。
    寻了个空出将茶点放下,又将账簿拾起放好一侧,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自及笄后,小姐懂事了不少,也不乐意出去玩闹了,安静了许多。
    在这几个月里,夫人也慢慢的将手里各处的账簿校对都交给了小姐。
    当初这些令小姐头疼的账簿,小姐已经能处理的如鱼得水一般了。
    清荷看了看外头昏暗的天色,狠狠心将单萃儿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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