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徒述英哪怕表示自己是中立的一方,可因为徒述斐先前曾提点过他, 也隐隐有些偏向太子。
而还没长成的徒述昴更是因为徒述斐的缘故,天然就是太子一伙的。
自己势单力孤之下,只能带上徒述易。一来是为了表示自己也不是个独夫,也是有兄弟友悌的;二来就是发现徒述易的性情可以替自己折节下交一些文人雅士,在自己有些无从下手的文官中笼络人情。
他自己的母家是勋贵, 无法很好融入文官们当中, 徒述易恰好弥补了自己的短板;又能在圣人面前刷一波手足亲情的好感度。
所以这几年来, 他对徒述易算得上不错了,处处抬举着这个生母是宫婢出身的小兄弟,让那些曾经经常说徒述易性子上不得台面的人都不得不闭了嘴。
没成想终日打雁的被雁啄了眼,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呢?
他配吗?
真当皇帝是那么好当的, 谁都能坐上去?
别说如今他这副半点看不清现状的蠢样子, 就算退一万步讲, 真让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他能当好这个皇帝?恐怕他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徒述覃现在看都不想看徒述易一眼, 心里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两个大嘴巴——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抬举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徒述覃想道,自己本来就是父皇立起来给太子做磨刀石的,就连小六那个小混蛋都看出来了,让自己别太较真,不然他也不会选这么个东西抬举。
反正都是父皇的错!徒述覃最后总结道。他转头看向圣人带着血丝的眼白和额角还隐约可见的青筋,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想道:该!这就叫咎由自取。
此时低着头的徒述易,脸上是些许的麻木,只是眼中还是有着深深的不甘。
太子先前曾对自己阐明利弊,说明了朝臣选择推他的上位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母家不显,年岁又小,手下没有心腹之人,哪怕登临帝位也是个傀儡皇帝。
又说此时据守行在,静待京中援兵,即刻便能解围,没必要将这些逆臣的挑唆话语当真。
他自然知道这是真的,可他心底到底存了侥幸,尤其是如今它们已经被困了两天两夜,京中若有反应,也早该有了;若是还没察觉异常,自己怎么就不能借此机会,真的向上一步呢?
所有人都看轻自己,可自己哪里就比他们差了?就因为他生母的出身?那甄贵妃当初还不是一个奶娘的女儿,如今还不是位同副后。
只要自己向上一步,那自己的母亲就是圣母皇太后,谁还会管什么出身不出身!徒述易这样想着,脑子完全被这个念头占住了,再想不到其他。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最是执拗的年纪,听不得旁人的话和自己脑子里想的不同,哪怕知道旁人的话才是正确的道理,可他却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是这道理和这世界错了。
他低着头,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压在了心底,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请父皇下旨,给儿臣尽孝的机会。”
门口的徒述英和徒述昴等人都替徒述易尴尬。
徒述英凑近了如今正变声的徒述昴,小声的吐槽:“他若是真有心,又拿什么让父皇点头同意?就是太子这个大哥如何,二哥也不差啊!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说些狗屁不通的道理,谁会听?”
徒述昴抿着唇,觉得徒述英的话虽然粗俗,可话糙理不糙,道理是没问题的。
他一开口,就是粗噶的公鸭嗓音,“八哥被教坏了。不是品性的坏,是他的眼界被教坏了,也没学会什么高明的话术手段,也不知道经营自己,委实看不清。”
“呦呵,听你这意思,你倒是学会了高明的话术手段?”徒述英打趣如今小大人似的徒述昴。
徒述昴转头看向徒述英,目光定定,“我是要走学术路线的,不需要那些,只要实事求是就好。”
当年的航海梦在年岁渐长的时光里泯灭——他充分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皇子的他,是不可能被允许以身涉险的。所以他恐怕这辈子和那些奇伟壮丽的探险是无缘了。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求知欲,他仍然可以换一种方式,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
身后还有几个宗室的兄弟子侄,听见两位皇子的谈话也不好插嘴,只能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时候援军能来。
徒述英听了一耳朵,也转过头来问徒述昴:“你说呢?你才什么时候京城能反应过来?我可听说了,膳房那边只预备了五日的干粮,一应的肉类菜蔬都是就近采买的。
如今咱们已经被困了快三日了,米看是不是菜蔬都少了?膳房还挖了土灶开始熏制肉类了,就为了让肉类能多放几日。”
因为管着物流,徒述英对这些数据格外敏感,掰着手指头说得头头是道。
徒述昴板着脸,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带着些忧虑,没说话。
徒述英见状,后知后觉的放下了手指头。又看了一眼后头脸色有些苍白的宗室们,不敢说话了。
此时此地,他身份最贵重,年岁又最长,直接拉着徒述昴,张扬起一些笑意,对着一帮宗室说道:“行了,我看父皇正忙着,请安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