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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语比手指,“也没有吧。”
    “有。”昭也肯定,“上个月,他过年没跟你回家,生气,叫我和我哥判谁有理。我俩一个家,继续生气,康易文买了十个包托我转交给你,消气。”
    “去年年末,康易文出差到你想去的地方,你忙忘了,生气。让我过来陪你睡觉,碰上连夜回家的康易文,把我扔出去,我哥凌晨两点开车带我回家。我回家的时候,估计你打炮打得正高兴。”
    “……对不起。”她真情实感。
    “今晚陪我睡吧。”滑跪之后,陆知语变了一副嘴脸。
    昭也:“……”
    一如她把陆知语摸得透彻,陆知语也把昭也摸得很透。
    拍了拍胸脯,陆知语张开双臂,“来吧!姐姐用大胸温暖你!”
    昭也:“……谢谢。”
    顿了顿,她乖巧地贴了上去,“我好怕死啊,知语。”
    陆知语拍了拍她的肩,下意识薅她及腰长发,摸到空气,“你这个头发、空落落的,我不习惯。”
    “……有命会继续留的。”
    “别说丧气话。”
    “……我真的。”昭也闭上眼睛,“很害怕,不想再有第三次,被命运玩弄的经历了。”
    学生时代,夜不归宿,会跟家长打一声招呼。
    那会,昭也像被扣押在国内的人质。偶尔陆知语和牧家打过招呼,会把她领回自己家。
    她是独女,一脉单传。陆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陆知语每一回都记得,和昭也真正的家里人,再说一次。
    ——她在我家。
    成年后依然秉承着这个好习惯。
    给牧昭言留言。
    那边隔了一段时间,回了一个句号。
    *
    晚上七点,牧昭言早早合上店铺的门,提前下班。
    康易文的通勤车不知道开到哪个旮旯,空了个车位,暂时让他停靠。
    夫妻吵架的戏码,屡见不鲜。每一回,都要“外援”介入,把单独相处的空间留出来。
    牧昭言看着在门口抱着电脑工作的好友,不客气地弯了嘴角,“又闹什么?”
    “情趣,懂?”
    “不懂。”
    陆知语还挺贴心,给他连了一个插线板。
    牧昭言输密码进入了室内,“要我帮你带件外套出来吗?”
    “多谢。”
    他耸耸肩,进门就看到缩在沙发上cos阴暗蘑菇的妹妹,把顺手带来的外套给她披好。
    看着她也在沙发上蹲得像蘑菇,拢紧了外套,“回家还是、想继续呆在这里?”
    头发也短了不少,做哥哥的有些心疼。他仍然记得她刚接触学校,就被爸爸带着去剪头发,回到家里缩在他的怀里哭,还说什么“我再也不要跟爸爸讲话了”。
    现在长大了很多,也喜欢钻他的怀里。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我答应了知语……”
    “她有人睡。”牧昭言点了点她的掌心,“小也不陪我的话,哥哥就是一个人。在冷冷的小房间。”
    “——什么都没有。”
    昭也心中的那杆秤,向他的砝码微微挪动“哥哥之前都单身了那么久……应该……”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忘了。”他面不改色,“人太长时间沉浸在幸福里,反而会忘记之前度过的苦日子。”
    牧昭言握住了她的手,“小也不要那么残忍,让我再回到那段苦日子里。”
    苦日子吗?
    哥哥是会下蛊的生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牧昭言走。
    路过康易文的时,哥哥给他扔了一件外套,叮嘱道,“转告你老婆,小也我接走了。”
    “……你那什么接小孩的语气。”康易文看向昭也,摇摇头,“还有你,那么大了还要你哥领回家,丢不丢脸?”
    “总比那时人在国外还特地买票回来看当时连未婚妻都不是的陆知语好。”牧昭言挡了回去,“比起你,不太丢脸。”
    他收了调侃的语气,“平时欺负你老婆就算了,欺负小也……小心一些你不愿被陆知语知道的内幕,哪天我就心情不好说了。”
    威胁完了不懂得阅读空气的好友,牧昭言牢牢牵住妹妹的手,“走了。”
    康易文翻了个白眼,在他们看不见角落,苍蝇搓手,往“家里”迈步。
    电梯很安静。
    数字一节一节跳动,恍惚让昭也想起小时候。
    培养方向感,还是别的。小小的她,拽着零钱,一个人、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家。
    迷路是惯例,她坐了相反的方向,看着陌生的风景,咬着嘴唇,在终点站等。
    不记得家里的人是否急昏了头,只记得夜色降临,蝉声烘托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牧昭言支着微弱的光,踩着草屑,“吱吱”往前走。
    昭也垂着脑袋,身高一天一个样的少年,把她牵在身侧。
    他问,“一个人等了那么久,怕不怕?”
    她说,怕。
    牧昭言说,那把哥哥的号码背下来。怕的时候,就打给我。
    他很少责怪她什么。比起“兄长”,他更像背负更多,两只手臂,撑起一片小小天地的长兄。
    “哥哥……”
    昭也忍不住叫他。
    “嗯?”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很害怕。”
    “……我不想死。”
    溺水者会在溺死之前,拼命挣扎。
    本能的求生欲,谁都逃不过。
    牧昭言黑眸沉沉,定定地看着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
    心脏隔着很多东西,撞得他的身体发颤。
    胸部被按得凹陷。
    “别试探我的底线了。”他说,“我听不得这种话,小也。”
    牧昭言接触“死亡”的时间不算太早。
    第一次,告别的是跟他没什么感情的“外公”,母亲挡住了他的眼睛,说,他只是睡了过去。
    他也这么以为。
    第二次,尸骨被事故引发的山火烧毁在不知名的山脉,什么都没剩下。
    只能从登机名单辨认,死去的人,是他回国把妹妹带回“家”的父母。
    死了什么都不剩,只有活着的人在煎熬。
    第三次,轮到他的妹妹,死神和他开了一个无关大雅的玩笑。
    给了期限,父母死后告诉他,五年只是开始,她要熬过很多难关。
    牧昭言原本也坚定,她不会死。
    可是命运不这么想,六年前,她复查,疾病复发,第一个“五年”被推翻重来,重新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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