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衣容记起了,当时她想的是,若有宿玉在身侧,似乎没人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有宿玉足以。
纪衣容抿唇,仍固执的一言不发。
面对她的顽固不化,纪如尘气极,他直白的责问道,“你不在意自己,那我呢,那父亲呢,那族中旁支子弟呢?”
“你的事若叫外人知晓了,叫外人怎么看纪家,怎么看父亲,也叫旁支子弟如何议亲。”
纪衣容面色一僵,这些是她未曾想过的,她自己是不在意,可哥哥已有婚约,只等年后便成亲。
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毁了哥哥的亲事,她怎能心安。
她脸色一白,唇上点点血色消失殆尽,在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有多严重。
纪衣容转头看向哥哥,红了眼眶,声音颤抖着,“哥哥,对不起。”
她从没想过会毁了其他人。
纪如尘叹息一声,安慰道,“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你不再去见那外室,其余的我会为你安排好,再为你说一门好亲事,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此事就算过去。”
似是为了让她安心,纪如尘又补充道,“至于那外室,我也不会为难他,我会为他寻一个好人家。”
纪衣容眼中的光熄灭,她哀求的看着哥哥,“只能如此吗?”
“衣容,你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被退亲吧。”
纪如尘了解自己妹妹,所以更知道要如何说,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纪衣容乌黑的眸子彻底失了光泽,光是想到失去宿玉,就已让她心口发疼。
一边是自己哥哥,一边是心上人,要她如何抉择?
与宿玉的相遇相识,一幕幕自脑海中闪过,她记得他身上淡淡的松香,记得他清浅的音容笑貌,喜欢早已深入骨髓,要让她如何舍弃?
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被退亲,她也做不到,何况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若真发生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纪衣容苦涩极了,内心似被冬天冰冷的寒风刮的生疼,与心中的伤疼一比,她身上的伤反而不觉得疼了,她用力的咬着下唇,眼底发红,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心软而踏入春风楼。
她哽咽出声,“哥哥,你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吗?”
纪如尘向来了解她,她如此说,便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更胜一筹。
既如此,那便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好。”纪如尘点头,“若身上不舒服,记得让人去找郎中。”
遂起身,离开。
纪衣容彻底瘫软在床上,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双鱼佩,双鱼佩硌得她手心发疼,可她仍不愿松半分,似是要身体上的痛减轻心中的痛。
过往如潮水般袭来,每忆起一点和宿玉在一起的日子,她心中的痛就增加一分,纪衣容的眼眶更红了,她痛苦的闭眼,清泪自她面容上划落。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第22章 祝卿安好
不知何时,屋外树上原先挂着的金黄色树叶已经落光了,现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丫,秋风起,光秃的枝头乱晃,无一不在昭示着寒冬将至。
纪衣容站在窗前,敛眉而立,她拢了拢衣襟,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如今已可以自由行走。
经过这一遭,她成长不少,独属少女的青涩褪去,身上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沉稳内敛。
精心呵护的花儿,在历经狂风暴雨后也长出了独属自己的坚韧。
“小姐,可以走了,公子已在府门等候了。”见冬叹息的望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甚是心疼。
小姐本来是可以不用经受这些的,但奈何……
唉~她痛惜的摇摇头。
“好。”纪衣容转过身来,只见她眉眼平静,眉宇间带着抹不去的哀愁。
与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同,现在多了几分忧愁意味,却同样的让人沉醉。
想让人,为她抚平眉间愁绪。
今日她要同哥哥去拜访王府的公子,父亲与哥哥的动作真是快,纪衣容眼神嘲讽,说好听点是拜访,其实也不过是变相的相看罢了。
青蓬马车里,纪衣容正闭目养神,纪如尘多次看向她,却又欲言又止。
纪衣容自是有所察觉,若是以前,她和哥哥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无力面对,所以选择逃避。
“衣容,你是在怪哥哥吗?”最终,纪如尘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眼中有受伤的神色,悲凄的注视着她。
纪衣容睁开眼,面色平静极了,她垂下眼帘,淡淡开口,没有。”
纪如尘自是不信,心如刀割般难受,她说不怪他,可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在疏远他。
这无形的疏远,比她直接骂他,还让他难受。
他沉默的看着她,半响,眸光深远,“衣容,哥哥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她点头,然后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歪头,“谢谢哥哥。”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纪如尘脸色僵硬,不是嘲讽,胜似嘲讽,每一个字都化为利箭,重重的扎入纪如尘心间,他受不了昔日疼爱的妹妹如此与他说话,他厉声质问,“你当真要如此对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