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冬脸色纠结着,望着她低落的神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小姐,要见冬说,你就该和那男子划清界限,日后不再相见。”
“小姐如此出众,主君必能为你寻一桩美好姻缘,何必为了那人坏了名声。”
见冬苦口婆心,字字发自内心肺腑,“小姐还未成亲就养外室,若日后被人发现了,这郾城中但凡有点家世的男子,都不会再愿意嫁过来,小姐三思啊!”
纪衣容沉默了,现在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但要说后悔也算不上。
而她的沉默,在见冬看来就是被自己说动了,见冬好似看见了曙光,她再接再厉起来,“我知小姐心善,若是担心那男子,为他寻个好去处便是。”
为他寻个好去处?纪衣容内心疯狂的拒绝着这个想法,她逃避般的低下了头,“这世道对男子多不易,更何况他出自风尘,离开了,他该如何生存下去。”
这句话是说给见冬听的,还是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的留下宿玉找的借口,一切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见冬叹息一声,心里已明了纪衣容的选择,世道虽对男子不易,但也没那么苛责,只需给他一笔钱财,让他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生活即可。
但很显然,小姐不愿意。
见冬想不明白,那男子容貌确实出色,但比他好的世家公子,小姐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对一个见过几次的男子入了迷。
主仆两人的谈话,最终以见冬的妥协结了尾。
——
夜渐深,屋外夜风阵阵,皎月的月光透过窗落到屋里,纪衣容眼神清明,正翻来覆去,显然是被烦心事搅的无法入睡。
反正也睡不着,纪衣容一骨碌的坐起来,时节已步入夏季,她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倒也不觉得冷,她盘腿坐在床上,带着心事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窗外种了一颗海棠树,开得正盛,清冷的月光落到海棠粉白的花瓣上,朦胧月色为海棠披上一层薄纱,海棠花更显清冷娇艳。
不欺然的,纪衣容想到了宿玉,春风楼里戴着银铃妖媚起舞勾动人心的宿玉,下雨那日衣着素净出尘脱俗的宿玉,正如这海棠一般清冷娇艳。
纪衣容心尖发痒,现在已时深夜,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了,她犹豫起身,光脚来到窗前,推开窗,纪衣容伸出手,夜风徐徐吹过,一朵粉白的海棠花飘飘摇摇的落到她掌心。
纪衣容忍不住攥紧掌心,将海棠花带进屋,借着皎洁月色,她摊开了掌心,立在她掌心的清冷娇艳海棠当真像极了那人。
想着那人,纪衣容忍不住俯身轻嗅海棠,淡淡的清香让她自禁红了脸,黑夜总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深藏的想法。
与他身上的松香一样好闻。
纪衣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在莫名发热,口中有些干燥,指尖无意识蜷缩着,海棠花被禁锢在她手心,纪衣容眼底深沉的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天明时分,纪衣容悠悠转醒,眼下有着没睡好的淡淡乌青。
她昨夜本就睡得晚,大抵是因为睡前旖旎画面想的太多,后半夜的梦里全是宿玉,梦中的宿玉巧笑嫣然,对着她摆弄出了各种撩人的姿态。
想到这,纪衣容的呼吸又有几分急促起来,骤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的神秘画面忘却。
见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床上摇头的场景,见冬立即关切的走过来,眉眼紧张的看着她,“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头不舒服?”
说着,见冬自然的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纪衣容身子一僵,如此尴尬的场面竟让人看到了,没等她想好要如何解释,见冬已经放下了手,狐疑的说着,“奇怪,额头也不烫啊。”
纪衣容不自然的撇过头,面上有着可疑红晕,她若无其事道,“昨晚没睡好,眼睛不太舒服。”
见冬一看,果然如此,眼下都有淡淡的乌青了,她心疼的看着那块乌青,“等会见冬用热毛巾给小姐敷一敷。”
见冬心里对宿玉又不喜了几分,定然是因为他,小姐才会睡不好。
用过早膳后,纪衣容就带着见冬出府了,她沿街而行,思考着宿玉可能缺的东西,尽可能的将他把东西补齐。
忽然,一家名为霓裳阁的成衣铺闯入她眼帘,纪衣容心神一动,宿玉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破了,也该给他换一身了。
一进入霓裳阁,纪衣容就被一件件精致的衣服看花了眼,店铺里面挂着的成衣不仅颜色各异,样式也各有千秋。
纪衣容挑花了眼,不知道宿玉喜欢什么样式的,正纠结时,她灵光一闪,初见时他袭红纱乱了她的眼,想来他穿红衣会很好看。
纪衣容叫来掌柜,指着上面的几件精致红衣,“这些都要了,掌柜的结账。”
来了单大生意,掌柜笑呵呵的,“客人你稍等。”
——
纪衣容来到庭院时,宿玉已经醒了,他正出神的坐在院中,公子霞姿月韵,脸上的点点伤痕和褴褛的衣裳丝毫不损他风华。
纪衣容走近打量着他脸上的伤,经过一夜,那骇人的乌黑淤青已经淡了些了,再擦几次,应该就能好了。
“纪小姐来了。”宿玉微微笑着,语气热络,像是熟识已久的朋友,只是在纪衣容看不见的眼底,仍是一片冰冷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