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试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哪一种可能可以阻止杜松上任青阳郡。
果然,还是只能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待殿试放榜前夕,皇帝问政于千秋殿时,至少可解青阳郡燃眉之急。
只是这次,须得做万全准备了。
不仅如此,还得留有转圜余地。
也不知怎的,江辞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现出李承霖的模样。
齐明长公主?
如果阴司梧桐为她展现的那些画面是真实的,那么李承霖一定会帮她这个忙。
因为虞秋月救过李承霖的命,而江辞不仅是虞秋月的亲女儿,还和虞秋月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
虞秋月在怀着江辞的时候,曾下水救过一个落水的豆蔻少女,这个少女就是李承霖。
其实李承霖一直都在寻找小时候把她从河里救上来那位夫人,她按照记忆,命宫中画师画像,结果没有哪一个画师能画出她记忆中的救命恩人。
她索性命令户部和画师去青阳郡画像,为的就是搜集画像,以便和记忆中的救命恩人比对。
上一世,虞秋月在生下江辞后就撒手人寰了,自然没能等到宫廷的画师前来画像,临死前,她把李承霖赠予的信物玉佩转交给虞山。
江辞及笄时,虞山便把玉佩还给了江辞。
后来,江辞不小心把信物玉佩从怀中掉出来,正好被长姐江笑捡到,江笑爱不释手,江辞倒是大方,直接就把玉佩送给江笑了。
也是因着这块玉佩,李承霖才保下了江笑,不知江笑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竟带兵冲入关押江辞的天牢,可惜还是去迟了一步。
想起在悲宫司看到的一切,江辞喃喃道:“她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她赶紧摸出怀中的玉佩,月光下,上面的龙纹熠熠生辉,江辞不禁暗骂自己愚蠢。
上一世,她竟没有发现玉佩上竟是龙纹,东越国一向等级森严,平常人家哪能用龙纹呢!她早该知道玉佩的主人身份非凡了。
这时,丫鬟云桃婀娜着步子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不点烛呢?屋子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云桃说着便点上了蜡烛,转过头看见江辞一脸懊恼的模样,又忍不住关心道:“小姐在想些什么呢?可是惊鸿堰的修建出什么事了?”
江辞手撑着下巴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惊鸿堰倒是没事,估摸着九月或是十月就能收工了。”
“那您在忧心些什么呢?”云桃走到江辞身边,“对了小姐,明日可别出门了。”
江辞不解:“为何?”
“京城那边来人了,说是户籍上的事,官差领了画师要来画像呢。”
“画像?画我?”
“画你和大小姐。”
江辞闻此,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难道又是李承霖的手笔?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小到大,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惋叹一句“这孩子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如果特意模仿娘亲当日的打扮,想必李承霖应该能一眼认出。
江辞心内一动,便拿了云桃的灯,亲去库房里寻东西去了。
第五章
次日巳时,江府内,有官差领了宫廷画师在正厅候坐着,丫鬟们已斟了两次茶。
画师任务繁重,面容焦急、坐立难安,不停地观望着门外的春色,半晌,只好对着其中一名丫鬟道:“稍后还要去其他府上,烦请再催促一下你家二小姐。”
“是。”丫鬟应声行礼,待要转身时,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江辞身量纤纤,梳着惊鹄髻,头戴珠桂金冠,身穿月黄底小白花窄衫长裙,配以松叶色披帛,手戴银镯,腰悬玉带,额间一点花钿,眉如新月弯弯,杏眼顾盼生辉,见之神采斐然。
画师看得呆了,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齿,花容月貌,行如弱柳扶风。可她目光如炬,眉眼间又带着杀伐决断的气质。本该两相矛盾的风采,在她身上竟如此和谐……
“画师久等了。”江辞轻启朱唇,微笑着向画师颔了颔首。
画师的焦急和怒意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嘴里说着“无妨”,又连忙铺好纸笔。
画师画得极为认真,他先以极细的墨线勾勒轮廓,以墨染、晕洇绘色,笔法如行云流水,色彩明暗,如真人跃然于纸上。
云桃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啧称赞:“这画不像画,倒像是小姐的孪生姊妹。”
画师画完后,便将画幅展示给江辞看,果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江辞道:“画师果然技艺高超。”转过头,却瞥见了江笑的画像,便随口问道:“阿姊也画过了?怎么不见她人呢?”
一旁的丫鬟回答道:“大小姐一早便画了,说是天渐渐热了,要为二小姐您做两身素色衣裳,只是家中的布料略厚重了些,又听说兴胜布坊从京城新进购了一批丝绢,便领了几个小厮去兴胜布坊了。”
江辞一笑,点头不语。
其实江笑和江辞并没有血缘关系,江笑的亲生父母原是江秋声的好友,可惜夫妻俩死得早,独留一个女婴在世,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起。
江秋声和虞秋月于是把女婴带回了家,怕她生出寄人篱下之悲,于是就给她起名为江笑,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自己亲生女儿,如此竟瞒过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