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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小屋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背着药篓走了进来。
    江辞看见此人,眼中禁不住闪起了泪花,二话不说冲到他面前,揪了揪他的胡子,又捏了捏他的脸,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后,她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她一把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臭虞山,坏虞山,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是吃了假死药捉弄我呢……”
    虞山不明所以:“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我活得好好的。”
    江辞吸了吸鼻子,“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虞山搞不懂江辞为何这般失态,他只是出门挖了几株草药,不过半日光景,怎么就说出这般语句呢?果然又触景伤情了吗?
    虞山以为她是想念她几天前病逝的爹,不愿再提及她的伤心事,便佯装抱怨道:“早就跟你说过了,飞焰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你得慢慢跟它培养感情。这下好了,摔疼了吧?”
    “飞焰?”江辞忍不住皱起了眉。
    飞焰是一匹汗血宝马。多年前,先帝还未过世,齐明长公主李承霖还是皇太女时,不知为何得了一种怪病,陷入昏迷、气若游丝,久久不醒。
    先帝爱女心切,张贴皇榜遍寻全国才能之士,虞山揭了皇榜,将一纸药方献了上去,宫内太医按方配药,李承霖这才醒了过来。
    先帝高兴非常,赏赐给虞山一应金银宝物,其中就有一匹汗血宝马,虞山见它毛色赤红,跑起来速度飞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火焰凌空而行,便取名为“飞焰”。
    江辞负责监督惊鸿堰修建,每日要在青河和熊县之间往返,江秋声死后,家里的老马们像是有灵性似的,也随之而去。
    江辞没了马匹,赶路不便,便打算向虞山借飞焰一用,可飞焰桀骜不驯,不肯让除虞山之外的人驾驭,江辞偏不信这个邪,“霸王硬上弓”,结果弄得个人仰马翻,额头还磕在路边的石头上,肿了个大包,好几天才消。
    想到此,江辞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一阵疼痛自额上传到心脏,江辞痛得咧了咧嘴,连忙跑到铜镜前。
    看着镜子里那个大包,莫不如当年情状。
    两股记忆交汇,不断地刺激着江辞的大脑。
    江辞蓦地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忽然变得欣喜,她转过头看着虞山:“师父,兴许是撞了脑袋,我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现在可是天泽十七年?”
    “天泽十七年,四月初七。”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江辞看了眼活生生的虞山,看了看周围熟悉的一切,终于确定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是的,她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天泽十七年四月初七,江辞不会记错,这时的她不过十六岁,父亲也才将将过世五天。
    江秋声爱民如命,江辞索性遂了江秋声遗愿,俭行结束江秋声的葬礼后,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惊鸿堰的修建中。
    惊鸿堰是项大水利工程,一旦建成,将惠及万千百姓。
    这是江秋声临死前多次叮嘱过的,而惊鸿堰的修建就快进入收尾阶段,江辞须得每日往返于青河和熊县间视察,更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此,江辞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阴司梧桐让她看清楚了她的过往,也看到了青阳郡的以后。
    如今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以往扑朔的迷局如今一览无余。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便要牢牢抓住,少走弯路,誓不负爹爹夙愿,为自己、为青阳郡、为东越挣得一个绚烂的明天。
    而这时,药罐子沸腾了起来,药味瞬间扑满了整个房间,江辞警觉地朝火炉的方向看去,如临大敌。
    上一世的今天,虞山就是试吃了这罐安神药后,中毒而亡。
    那时江辞伤心极了,觉得自己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身边所有人。
    后来她才发现,虞山的安神药中有一味半夏,半夏虽有镇静安眠的药效,但也具有一定的毒性,单独使用尚可,倘若与即子相和,便会加重半夏的毒性。虞山试药心切,一时忘记了自己才试过含有即子的丹药,一碗安神药下肚,再加以清酒催化,两药相克,一代药师就这么憋屈地殒命了。
    趁虞山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江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火炉前,拿起一旁的麻布。
    上一秒,她轻轻捏起药罐把手。下一秒,药罐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药渣汁水撒了一地。
    虞山倒是顾不上药罐子,连忙关心江辞是否被药汁烫伤,毕竟爱徒才是自己的心头宝。
    虞山不敢忘,江辞可是自家小师妹虞秋月宁死也要生下来的孩子。更不敢忘虞秋月弥留之际,特意支开江秋声,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我这短短二十载人生,前半生风雨飘摇、孤苦伶仃、无名无姓,幸得师父收留,还给我起了名字。师父待我如同己出,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与我。我与师兄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师兄更是待我不薄……可惜此生无以为报了,若有来世,秋月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师兄的恩情。如今我快去了,却有一事放心不下,阿辞小小年纪却没了母亲,秋声又爱民如命,不比师兄清闲。烦请师兄收阿辞为徒,多多照拂,来日为阿辞寻个好归处,莫叫她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倘若师兄答允,我便可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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