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四年是怎么过的?”陈时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可在看到她淡下去的神情时,他又换了说辞,“算了,我不想听。”
陈时序一贯的杀伐果断,从来不会犹豫彷徨的人,第一次害怕。
是不想在梁梦因口中听到任何有关他们分开的那四年。
也是在宗泽言口中他们四年的患难与共。
其实这个问题对梁梦因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以回答,她歪了歪头:“就……三明治和快餐?”
梁梦因不确定他想听到的是不是这个答案,又说:“就是降低一切物欲需求,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一句话带过他们分别带四年。
在关芷莹居住的酒店大堂看到宗泽言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太确定,定定看了许久,直到他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梁梦因才愣愣回神。
“你……怎么回国了?”两个人去咖啡厅坐下。
“原本是想陪你见家长的。”宗泽言忽然停下,见梁梦因几分绷紧的表情,到底是不忍心,又笑了下,“开玩笑的,其实是给我妈过生日,顺便谈几单业务。”
宗泽言确实是提过他母亲过生日的事情的,梁梦因放下了心。
“不过我还想着顺路帮你解决一下母亲催婚的难题,看来现在并不需要了。”
“确实,并不需要了。”梁梦因不疑有他,坦诚现状,“泽言,我结婚了。”
“就在昨天。”
宗泽言抿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意:“那恭喜你了。”
梁梦因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忙。”
“你讲。”
“我想请你帮我拟一份婚前协议。”
镜片后的瞳光轻闪,婚前协议这种大多出现在感情不好的新婚夫妇,或者表面夫妻。宗泽言不知道梁梦因属于哪种,但他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
“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想签订一份婚前协议。”梁梦因看样子有些苦恼。
宗泽言试探地问道:“夫妻财产各自公证,离异后各归己有的那种?”
“当然不是。”
“如果男方责任导致离婚,需要分隔一半身价给女方;倘若女主责任,无需任何财产分割。”
宗泽言眉心紧皱:这?霸王条款?
梁梦因理直气壮:“那我总得给自己留点保障吧?”
“不然,这婚我结得多没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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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矜持
◎带我的新婚夫人去度蜜月。◎
“你确定这样的婚前协议, 他会同意?”宗泽言的表情看看稳住,声线中却遗漏了少许不可置信,“sara, 上市公司的财产分割没有那么简单的。”
梁梦因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当然知道不可能素有事情都按照预期所来,只是轻声说道:“你先拟定吧, 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眼波流转间, 梁梦因的表情始终淡定自如,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而另一侧的宗泽言的眸光慢慢转向了窗外。
阴云笼罩天际,遮蔽暖阳,又是一个凛冬天。工作日的下午, 街角人烟稀少, 唯有门店前挂着的风铃,在跟着冷风一起晃动。
宗泽言无由来地想起某个同样阴天的下午,在第五大道一间咖啡厅。他在工作, 而梁梦因压低帽子,看似在垂眸沉思, 实际在低头观察来往的女士脚下的高跟鞋。
他并不太理解梁梦因的灵感收集方式, 也曾问过她不是应该去商场前端, 捕捉流行风向吗?
梁梦因那时义正言辞:商场中摆放出来的只是品牌方为消费人群设定出来的流行风向,而真正的风向还是要看消费者所选定的喜好。
宗泽言虽然不理解,但他直到一个词叫做陪伴。
所以, 他陪着她从名不见经传的实习助理,到纽约小有名气的时尚前沿。
梁梦因说她暂时不考虑恋爱, 暂时只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事业上, 所以他安静降低存在感, 只是帮她审查合同漏洞,一个人撑起了sara liang品牌的法务部门。
她想要去打卡的餐厅,想去看的演出,他也会一起,那算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只是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朋友了。
身边的朋友也有替他不平,有觉得梁梦因在钓着他,有认为把他当备胎,总归把责任都推给了梁梦因。但宗泽言知道不是的,从一开始他们的朋友关系就建立在没有喜欢的朋友关系上。
梁梦因不止一次提到过,她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心房就那么大,被占满了之后就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他对此保持沉默,然后选择了继续陪伴。
不在身边的人,总不会比身侧的人更有存在感。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时间让他已经习惯这种陪伴,却忘了去做出改变。
是她想让他回来应付家长的时候吗?
还是她决定回国重新开始的时候?
或者更远一点……
大概是他从没有妥协过的事业心,宗泽言有自己的事业版图要开拓,向上攀登的过程不愿为任何人停留。
但也有一瞬间,想要回头向后看一看。
“sara,还记得上次在target遇到的闹事吗?”他转过脸,声音平静,“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患难与共了吧。其实我一直觉得在那种危险关头,依然临危不惧的女孩子,不应该把自己囿于一段没有安全感的婚姻里。”
当然还记得,那毕竟也算是命悬一线的大场面。
梁梦因笑了笑,很多记忆深埋心底,并不适合时常拿出来回忆。
梁梦因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当她孤零零躲在货架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打开手机的黑名单,食指在那个头像上点了不知多少次。
惧怕和不安,造就出来汹涌的想念。
盖过了一切。
但她最后还是退出了微信界面,电话打给了宗泽言。
有的时候,确实只有身边人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因为所谓的隔阂,只是因为距离。
横亘十三个时区的距离。
如果说安全感,梁梦因确实没有。在一段云里雾里的关系里,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何谈安全感。
梁梦因思索片刻,淡淡开口:“我这样的女孩子……那如果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哪样的女孩子呢?”
“那是不是这些先决条件都不存在了。”
不是想要和他咬文嚼字,也不是想要说服自己,只是她确实不清楚。
本来也没想过去要那些所谓的财产,而这场婚姻确实让她惶恐,让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那种可以用以证明情谊的东西。
魏霁回国后真的很忙,关芷莹便拉着林姿来与她同住。
面对两位长辈灼灼的目光,梁梦因视线闪躲不及,只能低头看着茶几上的杯子。
林姿:“这次是真的结了?”
梁梦因点点头,细声细气回答:“证都领了。”
关芷莹:“你怎么结个婚,还扭捏起来了呢。”
梁梦因马上带出笑,声音也大了几分:“真领了,真结了,你外孙都快出来了。”
林姿一脸惊喜:“真的啊,那你们的速度还真够快的。”
关芷莹笑眯眯:“那我可等着我的外孙,九个月后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哦。”
梁梦因彻底无语,关女士对于拆她的台这方面可真的是不留余力。
林姿笑着拍拍她的手,忽然发现她掌心里贴了个创可贴:“怎么还受伤了?”
其实昨晚拿到伤口并不深,只是当时鲜血淋漓看着严重,包扎后她几乎都要忘了。
但梁梦因惯会在林姿面前卖可怜:“林姨,昨晚吃大闸蟹被蟹钳扎破了。”
关芷莹一脸嫌弃:“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儿,吃个大闸蟹都能受伤。”
林姿则是一脸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因因。时序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他来帮你剥肉吗?他这老公做的可真是一点都不称职。”
梁梦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绝口不提昨天的螃蟹,都是那位“不称职”的老公替她剥的。
关芷莹喝了口茶:“好了,不闹了,你们有打算办婚礼吗?要不趁我还在国内,把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我也算安心回澳洲。”
“……”梁梦因几分为难,“妈,你怎么催完婚,又开始催婚礼啊,是不是婚礼催完又催生啊。”
她求救的视线不断射向林姿,林姿向来宠她,果断接过话头:“对啊,芷莹,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得看孩子们的时间安排。其实主要也怪我们家时序,每天太忙了,不然这点事哪里还用你提,早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关芷莹现在看她的新女婿是哪里都顺眼,尤其是能把她这娇纵任性的女儿拿下,那就更顺眼了。
“怎么能这么说,你看梦因根本不忙,不也根本不着急吗?”关芷莹抬起梁梦因的手,再三检查过那道伤口确实无碍后,才继续说,“她呀,我最清楚不过了,就得别人逼一步她才能走一步,不然永远缩在原地。”
林姿:“这倒是,所以说时序和她配得很,两个人脾气正对,互相都能拿捏住对方。”
梁梦因左看看右看看,悄悄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一个都把她摸得这么透。
有林姿在这里也轮不到梁梦因插嘴,临走时,关女士又提了一嘴:“婚礼不想办倒也不着急,不过家里长辈还是要见一见的。回头你叫上时序,我们一起回趟南城吧。”
梁梦因点点头,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