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迟没有再笑,但依旧抬起手,拍了无数照片,录了很多视频。
夜里,殷姚精疲力尽,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像只猫一样往温暖的地方蜷,闭着眼问,“今天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事。”
政迟只抚着他的眉眼,难得没有回应殷姚的话。
“那怎么办,我不想忘了你啊,以后都不想了。”殷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说,“如果我忘了,就给我多看看这些视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殷姚不是随口一说,他能从政迟抚摸的动作中尝出来痛。所以他睁开眼,笑着安慰他,说了很多好话,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讨自己喜欢的那种吻。
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地说喜欢,又说,难过什么,过来亲我呀。
政迟没有亲他,只是低头贴着殷姚的额头,对他说,“以后还会来的,还会去很多地方。”
殷姚很感兴趣,问他真的吗,会待多久,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政迟说真的,什么地方都可以,想待多久都可以。
说起这些,困意渐消,两个人凑在一起,兴冲冲地开始规划年后的旅游路线。
不知不觉,就这样一起度过了第一个暖冬。
每年春节都在殷时嬿家里。
届时所有人都会过来团圆,室外开了暖风机,在柠檬树下摆着中式大圆桌。
好酒好菜,欢声笑语,除了殷姚,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正好屋子够大,一家家的,就在这里睡下。
第二天中午,才被鞭炮声闹醒,几个男人们无所谓死活,打一晚上德州,第二天认字都费劲,一身酒气没人乐意往自己床上带,就横七竖八地在客厅打地铺。
初一的时候政月会来,韩铃喊她出去购物逛街,但只有早早上床滴酒未沾的殷姚能被她从床上扯起来。
“昨天人太多了没好好聊,”韩铃拉着他问,“你们今年准备去哪儿玩。我马上就转幕后了,呦呦小升初,不想让她有压力,我寻思你俩要是去的话带上我们娘俩呗。”一想,又挥挥手,“算了算了,总感觉政董要吃了我。”
殷姚失笑,“怎么会。”
“还是算了,我到时候拉上飞彦一家一起出去休假好了。”想起什么,韩铃突然眯着眼一笑,“对了,你带我去政董书房看看呗。”
“铃铃……”
“看看吧,没事的,又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她哄道,“我还没和你出国玩过呢,就当是你补给我的。”
政迟在家里专门有一间用来存放照片的书房,虽然不说,但平时不会有人擅自进去。
他没提,殷姚也没说,但他知道里面都是什么,或者也可以说,是他要求政迟这么做的。
里面塞的满满当当,都是政迟拍下的、录制的殷姚的一切。
殷姚想了想,还是答应道,“好。”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一起。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工作的时候殷姚在,休憩的时候殷姚也在。政迟那大得吓死人的办公室又单独开辟出来一间屋子给殷姚做画室。
结果殷姚平时根本不用。
就趴在政迟办公室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画稿子,也不管政迟是开视频会还是工作,还是见客会面还是骂下属,全当白噪音听了。
讨了长假来,二人就满世界去旅游,人人艳羡。
二人去了塞纳河畔,去了芝加哥,去了巴塞罗那;去了殷姚当初读书的地方,去了政迟早年在美国生存的城市,玩遍了欧洲,兜兜转转又回来,京都,釜山……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最终,哪里都去过了,哪里都去不了了,只好百无聊赖地窝在家里。
“这是哪里啊。”殷姚指着照片问。
政迟搂着他,耐心地给他讲,讲那些过去的事情,讲照片里的故事。
“这个雪人,当时在彼得堡,还记得吗。”他低声说,“冬宫广场,你一定要和他拍照,拉着我一起,买了很多冰箱贴,还有他女儿手工画的相框。”又笑着,“回来一看,什么手工制作的……全都是批发的小摆件,你当时被妈指着一顿骂。”
“这个,是亚历山大花园,当时你也不知道怎么的,大晚上睡不着,跑进去一个没看住,坐到喷泉里,当天回来就感冒发烧,差一点春节回不了家。”
“还有这个……”
殷姚坐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有时也会跟着笑一声,听着听着,渐渐地,似乎有些困倦。
“要睡吗?”政迟问。
“好啊。”殷姚睁开眼,点了点头,又笑着对着他撒娇。“哥,咱妈今晚上还有饭局吗,我不想去。你帮我推掉吧……”
“好。”政迟纵溺地看着他。“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前段时间遇见政迟了。”殷姚说,“妈好生气来的。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抵触。她还要把我送走,连个解释都没有,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他啊……”
政迟安慰着委委屈屈的殷姚,在他闭上眼安静睡着的时候,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
那些照片散落在被子上,还能看见殷姚路灯下捕雪的笑脸。
可真是,美得叫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