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
贺雪生仔细打量眼前人。
女孩眼睛里似有两团缠绕在一起的黑线,扭曲着、张牙舞爪地取缔了眼瞳部分,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混沌的恐怖油然而生。
孟思思被人操控了。
贺雪生尝试向女孩输送自己的力量,就在这时,女孩痴傻的脸孔上,缓缓绽开一个痴痴的笑容,大声尖叫:“嘿嘿,鸡腿!”然后猛地捉住贺雪生的手往嘴巴里送!
贺雪生及时拯救了自己的胳膊,失去“鸡腿”的女孩也不闹,又嘿嘿笑着旋身去拍拍身边人,“嘿嘿,你好,我能吃一口你吗?”
“不能吗?那好吧。”
“请问……”
贺雪生面色凝重地看着女孩去到一个又一个人身边,询问对方能吃你一口吗,被问的人露出同样的傻笑,回问:“我能吃你吗?”
于是两个人捧着对方胳膊,眼看就要下嘴,被贺雪生及时击晕。
人群的异状似病毒般蔓延,有人忽然破口大骂:“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喝可乐!”
宛如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一语激起千层浪,不断有人附和道:
“v我50吃肯德基!”
“金拱门不配吗?”
“好想结束这样的日子!”
“你好!请和我结芬!”
“??结你个大头鬼!”
人们笑着闹着,忽然有人哭了起来,哭声十分有感染力,不多时,就哭倒了一片,甚至有人哭得撕心裂肺,躺在地上打滚。
“……”
贺雪生缓步向后退出。
他看不懂,并大为震撼。
远方传来爆破声,下一秒,还撒泼打滚的人神色倏地一顿,变得肃穆万分,变脸之快,仿佛刚才那一出只是贺雪生的错觉。
接着,幸存者们自发自觉排成两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远处巨树前进。
贺雪生安置了孟思思,跟上人群。
一路上都能见到在打斗的异能者,贺雪生耳聪目明,从打斗现场的双方对话推断出,今日是“先知”发动“政变”的日子。
简言之,“先知”想掀了霍望的位子,自己当家做主。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这一群没有异能的普通幸存者的异状,又该作何解释?
队伍直达巨树之下。
密密麻麻的幸存者将巨树周围方圆百米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人们齐刷刷抬头向上看,第二层的人按住前面人的肩膀,向上一跃,踩着前面人的肩,第三排的人又自发踩着第一二排人的肩向上攀附在巨树树干上,他们合力向上爬去,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贺雪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脑袋。
这个场面,无端令贺雪生联想到围攻大象的蚂蚁。
蝼蚁焉能杀象?
人潮将巨树树干团团围住,不露一丝,随后,人们张开大口,一口接一口,啃食起树干来。
坚硬的树皮,与人身上最硬的部分的碰撞。
最终,树皮被撕开,露出内里黄白色的躯干,转眼又被疯狂的人群撕咬啃食。
这群被控制的人像勤恳的蛀虫,用牙齿,一点点蛀空了巨树地基。
巨树开始摇晃,摇晃的幅度虽小,身处云端的兰淅也觉察到了,底下似乎发生了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兰淅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先知”的带笑的嗓音适时响起,“你不下去看看吗?”
“又是你在搞鬼?”
“先知”抿唇,“谁知道呢?”
兰淅没有攻击的手段,刀和枪支都没带在身上,作为新生之神,他不会毁灭的那些手段,与“先知”的打斗,也多以躲避“先知”的攻击为主。
这时“先知”停下攻击,兰淅得以细思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
除了最开始暴露杀意,后面“先知”的情绪都十分温和,与他对打也不紧不慢,且打定主意将兰淅困在树冠上,不让兰淅进入到他在半空的屋子。
“先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在等什么呢?
巨树摇晃的那一刻,兰淅琢磨出一点儿,可惜没等他多想,巨树的摇晃骤然加大,是云端下的人群在合力推树。
“先知”负手而立,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那个神明,“墙倒众人推,虽然寓意不符合现在的场景,但取个字面意思还是可以的。”
“先知”微微笑着,在巨树完全倾颓,兰淅身子不稳,向下坠落的那一刻动了动嘴唇,“兰淅,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庇佑的种族杀死的滋味如何?”
一次又一次。
被自己所庇佑的种族杀死?
坠落的时候,兰淅仍在思考“先知”所言,他的记忆不完全,记忆中只有两次被人类杀死。
第一次是多疑的君王,下令处死他这个足智多谋的天才军师,第二次则是十年前。
还有什么时候呢?
记忆好像缺了个口子,最重要的一块始终无法填补。
耳畔猎猎的风声,让兰淅觉得方才与“先知”的对峙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实际上他没有播种成树,也压根儿没与“先知”第二次对上,他只是在下坠时思想开了个小差。
忽的,另一种风声靠近,随之而来的是猛然间黯淡下来的天色,视野被黑色占据。
“想什么呢?这也能开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