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开拍小半个月后,两人就都开始失眠。
楚沐的状态谈不上入戏太深,可角色抽离之后,难免会有残存的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他的睡眠质量从来说不上好,如今算是雪上加霜。
手边虽有助眠作用的药物,但老实说——想到戏里的情节,楚沐不太敢碰。没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至于混淆,产生什么错觉,可他又很明白,万一应激状态席卷重来,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索性把自己的药都丢给了贝季风。
让他保管,亦让他安心。
而于楚沐而言,这更是一种完完全全将自己的世界敞开给贝季风的证明。
只是睡眠不足引发的精神不佳仍旧瞧得出来,这让贝季风也开始因担忧而失眠。
干耗了几天后,贝季风终于沉不住气。
他别别扭扭地来到楚沐的房门前,硬是拉着对方去绕影视城的小花园跑步——一天两次,早餐前、晚餐后。一来,运动能催生多巴胺,令人心情愉悦;二来,累了总能睡得好些。
效果是有的。
不过,比起运动本身,贝季风给予的陪伴和用心更让楚沐动容。他本不想显得太过脆弱、表现得太过依赖,可贝季风主动迈出的这一步,打碎了楚沐最后的保留与骄傲。
他自认没什么出息和原则地半夜摸进贝季风的房间,将他拥入怀中,同床而眠。失眠的症状至此终于减轻了许多。
最让楚沐欢喜的,便是贝季风会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五月中旬的时候,压抑的戏份基本拍摄结束。正巧江城打算在花园工程建设的公益之家里举办一场慈善活动,贝季风给剧组放了两天假,带楚沐、苏恒与项薇出席。
说是慈善活动,但与风华盛典的珠光宝气截然不同。这场举办在儿童福利院中的活动不对外开放,参与人除了贝季风等外,便是江城带来的男团偶像以及学生志愿者,林林总总不过二十人。
整场活动没什么讲究,大家穿的都是最休闲不过的衣服。到了现场也就是表演表演节目,陪孩子们做做游戏,连台跟拍的摄像机都没有。
“老板,没有观众、没有镜头,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裴青懒洋洋地跟在江城的身后,问道。
他是空音文化去年推出的男团hell fire的center,如今正当红的顶流偶像。
江城正半蹲在地上给几个刚满五岁的小朋友发玩具。闻言,男人抬眼,一双桃花眼冷冷淡淡地扫过。裴青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背,额间冒出几滴冷汗。
坦白说,裴青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也并非不想干。只是都众星云集了,还不拍点物料,当作宣传片发出去着实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他们是偶像,卖的就是这张脸,不露脸算几个意思?
“怎么?没摄像头就不做人了?”江城挑眉,“那正好,让经纪人给你放一个礼拜的假,就在这儿陶冶陶冶情操,提升一下思想觉悟,免得以后飘起来,给我整个偶像失德。”
裴青讪笑,“倒也不必……”他边说边后退,“来来来,和哥哥们去打球。”他忙拉上几个年长的男孩,和同团成员去了户外。
其实,按照江城原本的计划,确实打算拍一支纪录片出来,通过大众媒体与流量的影响力,号召更多的人参与进“关爱儿童”的公益事业中。
不过,在整个团队几经讨论之后,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儿童是脆弱的。
尤其——福利院里的孩子大多都受到过成年人的伤害,再将他们带到公众的视线里,难免会造成负面的压力与影响。
于是,这场活动就变成了一场简单的迎六一联欢会。
活动室里,女孩子们都爱跟着项薇玩。苏恒与楚沐一人一把吉它,身边围着好几圈小朋友,听他们合唱一些耳熟能详的儿歌。
贝季风倚在门边,看男人难得露出略显笨拙的模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找到一件楚沐学不好的事情——弹琴。
戏里,有一段秦风教岑月弹吉它的戏。
自然——
到了戏外,有贝季风在,教楚沐弹吉他这件事轮不到苏恒。时隔近十年,两人间“教与被教”的身份颠倒,贝季风心里多少藏了点兴奋。然而,他着实没想到自家男朋友在音乐上的天分会那么贫瘠。
哪怕是将旋律掰开了、揉碎了教,他照样消化得很慢。明明是一个晚上就能学好的东西,硬是被楚沐磨了一个礼拜。
不过——
不得不说,见楚沐抱着吉他,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也是一种情趣。
“想什么呢?”
江城用手肘推了推贝季风,后者不舍地从回忆里抽身,收回自己的目光。
“去院长那边坐坐。”江城说道。
花园工程是他与贝季风亲自经营的公益项目,两人都投入了不少的精力与心血。不过,老实说,贝季风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江城多少有些吃惊。
虽说是公益事业,但真要运营起来,方方面面和做生意也差不多,无非是前者谋求“公利”,后者谋求“私利”。以贝季风的性格和兴趣,多半只会在物质上大力支持,却不想这回——他亲自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