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还有些懵着,慢吞吞眨了眨眼,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得?逞又餍足的笑。
“姝儿,饿吗?”
沉而暗的声线缓缓落下,殷姝认真感受了一下,又乖乖的点了点头。
“乖,再忍会?儿。”
语罢,姜宴卿将堆砌交织在一团的衣衫捡拾出来,替小姑娘一件一件穿上。
自薄毯底下抽出丝质的亵裤和小衣,才发现昨夜太过急躁,已经被扯坏了。
绣着海棠花儿的小衣还勉强能穿,可亵裤……
罢了,姜宴卿微吐了口?气,面色无改将那丝绸锦缎叠成一团塞进了衣襟深处。
待做完,腹间又是不可控的生?出了邪气。
他不敢再多看乖乖软软的少女一眼,连一把横抱起身。
被姜宴卿抱在怀里,极高的视线,殷姝这才发现小渔舟竟溯游误入了荷叶深处。
江水缓缓不绝,靠近堤岸的大片大片荷叶碧绿剔透,层层叠叠的簇拥。
未入盛夏,荷花还未开几?朵,只撑着青里泛白的小花苞,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起舞。
清雅绝伦的景致很快便攫取住了少女的眸光,然美景没看几?许,一声高喝顺着风灌入耳迹。
“快!人在那儿!”
殷姝没忍住一惊,往回望,看见了身着黑衣劲装的几?人驱着船桨极速冲来。
而环抱利剑立在船头上的那个男子,虽隔得?远,但殷姝也认出了那是时?常跟着保护长公主的贴身护卫。
长公主发现自己没死!还一直追到了这儿!
正思?肘间,姜宴卿已经带着她借力一跃至了堤岸。
“怕什么?”
他戏谑一笑,锋锐的寒眸落在怀中少女身上时?又恢复了柔情蜜意的温和。
衣袍翩跹,姜宴卿长腿大步大步的疾行,手?里抱着一人,却一个大气也不喘。
虽是在争分夺秒的逃命中,可不知为什么,殷姝现在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思?绪胡乱的想到的乱七八糟的别的……
太子爷政务甚为繁忙,甚至多时?以身入棋局。难以想象他平日里是如何得?机会?习武锻炼的,明?明?看起来就是温润尔雅的偏偏公子哥。
哪能想,身躯似磐石般坚硬结实,尤且是腰腹积蓄的狂悍力量,直能将她顶撞死一般的凶猛。
昨晚无论如何啜泣求饶那禁锢的力道也是不减,直至最后?是她软软撒娇才得?放过。
如此看来……殷姝眸光一流转,太子爷吃她掐着嗓子撒娇的软。
想着想着,殷姝咬了咬唇瓣,细弱出声:“宴卿哥哥,要不……放我下来,我们一起跑吧?”
“嗯?”姜宴卿听?见了,速度没缓,长臂挪逾得?颠了托抱着的少女一下,道:“姝儿路都走不得?,如何跑得??”
“我……”
殷姝脸又不争气的红了,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乖,让我抱着你。”
姜宴卿很喜欢少女这般憨态娇媚的模样,雪润莹彻的小脸上昭然布着自己狠嘬出来的一点红印子。
他抿着唇,艰难掩下又又有些复苏的邪气,将人抱得?更紧,步伐迈得?更快。
日渐正中,精致的皂靴踩在枝丛深林间发出窸窣窸窣的碎音。
万籁俱寂的山野,能听?见阵阵的虫鸣鸟叫声,殷姝视线巡梭一圈,又往后?瞧了瞧,发现两人一路从明?到暗,一步步走进遮天?蔽日的山林。
方才那几?人看不见身影了,但是还能听?见若隐若现的低喝怒斥声。
再走了段路,殷姝瞧见丛林间盘踞着直比天?高的遒劲古树。
“别怕。”
耳旁又传来轻轻的吐字。
殷姝咬了咬唇瓣,他怎么知道自己怕了?
她警惕看了又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软背细微一紧绷。
话本里都说,这种地方很容易跳出一个猛兽来,吃人的那种。
不仅如此,她又觉得?会?不会?是长公主故意逼他们逃进此地,实则早已步好埋伏,要来个瓮中捉鳖。
殷姝浅浅吸了口?气,不敢再想了,环着姜宴卿的颈,将头埋进了姜宴卿的肩膀深处。
又走了许久,晦暗的丛林总算快至了尽头。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聚在古道上的乌泱泱的一片。
个个身形健硕,腰间的佩剑复古繁秀,站姿队伍也是训练队伍。
一眼便能瞧出乃精心训练而出的兵卫。
殷姝暗觉气氛不对劲,怯生?生?抬起头来,懵懂的眼儿一望,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他们这当真是被长公主的人堵住了吗?
“宴卿哥哥,怎么办?”
她染了些哭腔,又怕又急的吐字:“要不你丢下我跑吧——啊!”
话没问说完,少女的臀又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对上姜宴卿可怕的幽眸,幽怨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长公主不会?杀我的。”
至少她还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执意将自己带回皇宫,定是有利用到自己的地方。
可听?见自己这么说,她能看见姜宴卿面色更冷了些,偏薄的红唇,艳丽又如山泉冷石。
殷姝嘟着唇,虽不敢再说话,但心里忍不住腹诽。太子爷变脸真快,明?明?前一秒对自己还那般画骨柔 更将自己置成心尖宝一样。
这才一句话的功夫,竟又冷下了脸凶她。
正想着,骤然却闻那群精兵良卫铮鸣一下的拱手?行礼。
“殿下!”
殷姝愣了一会?儿,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是姜宴卿的人。
“快!他们在那儿!”
身后?传来粗嘎的吼叫。殷姝知道,这是长公主的人追上来了。
“殿下,后?面的尾巴如何处置?”
“弄干净。”
寒冽的声线若青竹叶上缀着的雪,言罢,姜宴卿抱着怀里的少女错身往前走。
距离远了,殷姝听?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叫似在证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虽是害怕,但下意识想探出视线去看。没来得?及看见什么,已经被姜宴卿捂住了眼睛。
“唔。”
殷姝哼唧一声,挣不开躲不了,也只能乖乖趴回去。
姜宴卿似满意了,状似慰哄的在头顶上留下一吻,“乖,姝儿看见那些会?害怕。”
这次并没再走多久,殷姝听?见兵卫跟上来的声音。
随着他们走近,还有弥弥晕染开来的血腥气。
“殿下,干净了。”姿态卑谦,恭恭敬敬,“秦指挥使已经备好,请主上随卑职前往。”
姜宴卿轻轻“嗯”了声,由人带路。
几?人一路疾行,绕过苍松翠柏,直至殷姝听?见秦明?的声音。
“殿下。”
纵使头埋在姜宴卿肩头,她看不见也感受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
被她忽略已久的疑问此刻浮于脑海。
昨日姜宴卿被长公主的人逼至“穷途末路”时?,没看见秦明?。而地上那么多的血,所有的尸体都掉入了江中。
今日如此一看,姜宴卿的人手?许是故意跳入江中捏造大势已去的假象!
就连姜宴卿自己也是身入棋局给长公主做戏看。
可长公主说的他饮下的剧毒是如何解的?
殷姝愈想愈是震惊,心也愈跳愈快。
既然他将这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又为何要自己留在船舱里等他?
莫非当真是要趁长公主来找自己之际,借机实施他的计划?
他在利用自己?!
殷姝心念一滞,顿时?觉得?全身遍体的寒,鼻尖萦绕的好闻的雪松气息吸进膛间,让她更是寒冷。
“啊。”
正此时?,姜宴卿提着她的腋将她横放在了一匹金羁白马上。
“呜怕!”
心底的涡轮猜忌暂时?被恐惧占据,纤细的手?连如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着底下的姜宴卿不放手?。
“我怕……”
矫健的白马与她第一次坐的那匹小黑马不一样,纵使她是外行,也能从外观上辨得?珍贵。
这匹马儿银白如雪,线条流畅有力,如绸丝的鬃毛自马颈垂下,连那马尾也是威风凛凛。
这样的马,凶暴和优雅共同裹挟,看着它,倒真能想象驯服它的主人。
“别怕。”
清磁的声线缓缓落下,风姿如冷玉的贵公子立在阳光中,一抬首驻足间皆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