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池闲在看自己颈间的项链,姜霁北下意识地垂下眸,自顾自地说:“别再想着给我留下第二张芯片,我受不了,我——”
话音未落,池闲已经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向上微微抬起,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姜霁北只怔了一秒,便抬手勾住池闲的脖子,张开唇,任由他湿热的舌长驱直入,在自己的口腔里霸道地索取那一点点温度。
吻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这个吻仿佛用尽了他们全身的力气,如同一团在皑皑白雪中燃烧的烈火,无声却热烈。
就像是对恋人沉默的告别。
他们心里都清楚,面对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这一次等待着他们的,不再是人为撰写的电影剧本,所有的发展方向无法指向一个既定的结局。
他们肩负的不再只是个人的命运,而是整座岛屿上的人质,整个国家,甚至整片大陆。
他们单枪匹马,或许有去无回。
池闲的嘴唇停留在姜霁北的唇上。
他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抵,感受着对方起伏的气息。
姜霁北低低地说:“……我真的会死的。”
“你不会的。”池闲低低地出了口气,“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就像过去那七年——”
姜霁北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我不想听你说屁话。”
“我爱你。”池闲突然说。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姜霁北的脚步倏地一顿,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哥,我爱你。”身后的池闲又重复了一遍,“现在说这些也许太仓促,但我真的很怕以后没有机会。”
“我一直爱着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雨夜开始。在我快死掉的时候,你打着伞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我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明。
“我的姓名,我的身份,我作为‘池闲’所留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都是因你而存在的。”
“在过去七年没有你的每一天里,我从未停止过爱你。
“如果我没有办法活着带你走,也会先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出去。你离开这里以后,好好活下去,不要再为我流眼泪。”
池闲没有看到,姜霁北的眼睛蓦地红了。
他背对着池闲,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没有回头,而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又悲凉的微笑。
“姜霁北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无论是掌声、鲜花还是财富和荣誉,已经应有尽有。对我来说,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剩下的人生里,我只想拥有池闲。
“你哥这辈子也就这么一点儿心愿了……刚才那些话我现在不想听,等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再来跟我说,说一千遍,说一万遍。”
说完,不等池闲回答,姜霁北迈开狼狈的步伐,大步朝门外逃去。
池闲站在原地,盯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猪肚鸡在走廊前面的拐角处给他们放哨,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似乎是在计时。
见姜霁北突然出来,她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直起身:“腻歪完了?才过了三分半呢。”
话刚说完,猪肚鸡突然发现,姜霁北的眼睛和鼻子竟然有些发红,忍不住问:“吵架了?”
这人还有绷不住情绪的时候,这可真是罕见。
姜霁北已经放弃了情绪管理,苦笑了一下:“走吧。”
两人一齐快步向前走去,猪肚鸡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没谈过恋爱,没法安慰你。”
“不用安慰,我和他其实早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姜霁北摇摇头,努力整理自己的心情,“在战争面前,总要学会取舍。”
这点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现在没什么可以舍的东西了。”猪肚鸡眼中的神色沉静得像一片寂静的荒原,充满了荒凉,“那些和我一起上岛的同志,我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在feb手里。”
寂静的荒原里闪过一丝火星,随后烈火燎原。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行动。”回到正题,她查看了一眼智脑投影,“老k说,我们两个负责停止地下七层与地面的防御系统供能,他负责去地下三层与实景装置总控处。”
姜霁北怔了一下,刚才的道别带着几分慌乱,他几乎忘了彼此还要联系与相互配合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害怕让对方踟蹰,他俩谁都没有留下近距离联络的交流码,唯有池闲给猪肚鸡的新智脑上留下了近距离传输渠道。
有个中间商传话,倒也省得腻歪。
走到电梯口,看着闪烁着红光的电梯,与电梯下宛如活尸的人们,猪肚鸡皱了皱眉,率先踏入厢内:“刚才没有认真瞧,现在一看,除了我们仨都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实在是瘆得慌。”
姜霁北没什么心情说话,象征性地“嗯”了一声。
四周静得可怕,飞速下降的厢体好像要把两人带入地狱。
一阵默然之后,像是要缓解气氛似的,猪肚鸡眨了眨眼,略有疑惑地说道:“你们是从外部叫醒我的,为什么他们不能从外部叫醒?”
这多半与酸菜鱼有关,姜霁北勾了勾嘴角。
他忽然想起酸菜鱼的要求,相比起送他与池闲离开实景电影中的虚拟现实,他答应带猪肚鸡去见酸菜鱼的承诺简直就像一张空头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