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树林瞬间变成炼狱,回荡着厉鬼们凄惨的号哭声。
面对这般惊骇的场面,三个活人早就抱作一团,缩在角落里发抖。
麻花辫几乎昏厥,软塌塌地倒在小结巴的怀里。
“道道道道长怎么还不来啊……”小结巴捂着麻花辫的眼睛,自己面色苍白,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许久。
这场厉鬼杀戮终于停止,现场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烂腥臭味。
满地都是碎肉和残肢,血淋淋的心肝脾肺和肠子挂在枝头,喷溅到树叶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草地上。
结束屠杀的僵尸少爷抱着姜霁北的尸体,站起身来。
他低下头,怀里抱着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竟是半个鬼里鬼气的纸扎人!
“!”僵尸少爷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四下张望。
看到这一幕,三个同伴也愣住了。
小结巴弱弱地问:“寂、寂哥怎么变成了纸做的?”
“纸人?替身?”老孙回过神来,“如果这个不是陈寂,那陈寂去哪了?”
突然,旁边有人回答:“我在这儿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众人一僵,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抬棺的第四个人抬起头来。
草帽下露出一张明月似的脸,可不就是姜霁北。
“寂寂寂寂哥!”小结巴放开麻花辫,激动地朝姜霁北扑去,“太太太好了!你你你没事!”
“陈寂,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麻花辫也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
“没事。”姜霁北摘下草帽,笑意盈盈,“哪能这么容易死呢?”
从一开始,坐在花轿上的就不是姜霁北,而是无脸人给他的纸人替身。
真正的姜霁北乔装成抬轿的随从,一路混在送亲队伍中。刚才场面太过混乱,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麻花辫刚要朝姜霁北奔去,眼神却在触及什么时,忽然变得惊恐:“啊啊啊!”
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小结巴也发现了异样,猛地停住脚步:“寂哥,你的手怎么……”
姜霁北的手背上露出了一片片暗紫红色的斑痕。
没几秒,这些斑痕突然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样,迅速爬满了他的脖子和脸。
老孙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尸、尸斑?!”
“怎么会这样……”麻花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表情瞬间绝望,“你是个死人?!”
姜霁北瞥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别慌,没死透,还能再抢救一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僵尸少爷忽然将怀里的半个纸人扔到地上。
姜霁北抬头看他。
两人隔着满地残肢对视。
“走吧。”隔了会儿,姜霁北先开口,“拜堂去?”
僵尸少爷沉默地点头。
散落一地的纸钱突然自动焚烧起来,灰烬带着幽暗的绿色鬼火,像蝴蝶一样悠然地飘浮在半空中。
刚才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纸扎人们重新站了起来,举起鲜艳的旗锣伞扇,变成了一支焕然一新的喜庆队伍。
小结巴三人身上的丧衣变成了崭新的喜服,那口乌黑的棺材也变成了一顶雕鸾刻凤的精美花轿。
姜霁北身上的寿衣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富丽堂皇的梨园行头。
他头戴一顶戏曲中婚聘用的蝴蝶凤冠,形如扇面,左右垂着排子穗,冠后一排短穗。*
凤冠上的点翠立凤展翅欲飞,少说也有三千颗珍珠和上百颗宝石。
除却浮夸的凤冠,姜霁北身上还穿着一件彩绣的圆领大襟红蟒袍。*
小立领云肩披在肩上,下摆缀着彩色丝穗,宽袖下探出一截长的白色水袖,宽身长至过膝,腰间一条玉带系着窄腰,上面缀满五彩飘带。
“好漂亮……”坐在地上的麻花辫哆哆嗦嗦地惊叹一声,把尸斑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婚服真是不伦不类,不愧是港片。”姜霁北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一时间哭笑不得,“哪有人穿戏服结婚的——”
声音倏地一顿。
他想到了那夜。
那个沉入水潭的噩梦,以及水里那件死死缠着自己的戏服。
刚才看到同样穿着嫁衣的红骷髅时,姜霁北几乎以为,它才是真正的“小妾”。
可现在,这件戏服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马上就子时了,严道长为什么还不来?”眼看着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老孙面露焦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支队伍相遇后,他们找机会用事先准备好的辟邪道具困住僵尸少爷,再由埋伏在暗处的严道长趁机制服他。
没想到的是,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红骷髅,打乱了一切计划。
“横竖都是死,这婚不结也得结。”姜霁北掀起衣摆,抬腿跨上花轿,“见机行事。”
僵尸少爷也骑上马。
送亲队伍和接亲队伍合并成一支,重新起轿,锣鼓喧天,两侧开道。
小结巴三人跟在阴兵队伍里,低眉顺目,不敢吱声。
走出一段后,姜霁北掀开珠帘,探头一看,阴兵队伍竟把他们带到了一片乱葬岗上。
看着满地坟头和杂草,他差点气笑了:“夏京墨,你就打算在这娶我?拜完堂就把我塞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