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集市,他就被一个坐在墙角卖面的女人吸引了注意。
女人面前摆着一个扁担和一个小火炉,扁担里放着些碗筷、生面、蔫黄的菜叶子和调料,小火炉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面烧着汤。
她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像是瞎了一只眼睛,模样有些吓人,生意也不太好。
既然是电影,那绝不会有毫无价值的角色出现。
姜霁北朝女人走去,在她跟前停下:“姐姐,要一碗面。”
“好嘞。”独眼女人笑呵呵抬头,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愣住。
她猛地抓住姜霁北的衣袖,嘴唇发抖,眼睛也红了起来:“瑜——”
姜霁北挑眉:“您……”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一只眼睛不好使。”独眼女人突然惊醒,连忙松开手,用衣袖抹掉泪,“要面是吗?我这就给你做。”
她把手在抹布上擦了又擦,才抓起一大团面扔下锅。
“别,吃不了那么多。”姜霁北在一旁坐下,“姐姐,您是把我认成了……?”
独眼女人忍不住回头端详他,叹息一声:“你像我一位旧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巧,那她现在人呢?”姜霁北扬扬唇角。
和他相似的人,大抵就是夏京墨娶的小妾了。
独眼女人一听,又忍不住开始抹泪:“她福薄,十五年前就去了。”
“又是十五年前?”姜霁北轻声感叹,“我刚来这地方,听说十五年前城里发生了一件惨案,有个军阀头目被人灭门了。”
“你怎么知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女人忽然警惕起来。
姜霁北观察着她的表情,随口胡诌:“我刚到康城落脚,对这里陌生得很。刚去茶馆吃茶,听旁边的人说,十五年前,有个被逼着配阴亲的女子杀了夫家满门。”
女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十五年前,确实有个被称作夏司令的军阀头子被灭门,但并不是被什么女子所杀,而是被那家的大少爷杀的。”
姜霁北有些意外,这和严道长说的有所出入:“夏京墨?”
独眼女人一边点头,一边用一双长筷把面条从锅里捞上来:“大婚当夜,少爷突然发疯,杀了全家。”
“好吓人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疯了?”姜霁北装作吃惊的样子,“他们家还有幸存的人吗?”
“都死光了。少爷杀光全家后,跑到乱葬岗自裁了,连坟都没有。”
“那……和那少爷成亲的人是谁?”
“记不得了。”女人舀佐料的手顿了下,表情似是有些不屑,“印象里是个名门闺秀。”
“不是纳的偏房?”直觉告诉姜霁北,女人一定知道什么。
“哪能啊,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下人一路抬着聘礼去,可别提多羡煞旁人了。”女人笑了一声,表情带了些讥讽。
“那她也被少爷杀了吗?”
“那倒没有,少爷不是那种人,他妻子是在大婚当夜自尽的,投河。”
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新婚当夜自杀,那么严道长口中那位被配阴亲的“小妾”又是谁?
“少爷有没有其他相好的?”姜霁北问,“你那位和我长得一样的故人……”
独眼女人不肯再回答。
她把面端上来,用锐利的独眼盯着姜霁北的肚子,突然问:“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给你的?”
“一个姓严的道士,也是康城人,最近才回到这里。”姜霁北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你认识吗?”
“姓严的……道士?”女人皱起眉,露出思考的表情,“他多大?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看起来应该在四十左右,长得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征。”
姜霁北观察着女人的反应,她并没有否认刚才他所提到的“配阴亲”的事情。
女人“哦”了一声,没再聊这个话题,而是拿起筷子,拼命往姜霁北碗里夹菜:“吃,多吃点,我这里没什么好的给你……你要吃饱一点……”
姜霁北勾了勾唇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再追问,而是拿起筷子,认真吃起那满满的一碗面来。
吃完面,姜霁北从怀里取出几张钞票放到桌上,没多说话,起身离去。
身后传来女人的叹息声。
赶在日落前,姜霁北把严道长要的糯米、黄符纸、公鸡买齐了,又用剩的钱给大家买了点心,这才回到破宅。
吃过饭,大家裹着新买的毯子疲惫地睡着了,严道长也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自从池闲死后,姜霁北就患上了神经衰弱,一直浅眠。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刚闭上眼睛,就直接陷入了梦境。
在梦里,姜霁北被扔进一片刺骨的冷潭中。
冰冷的月光化进水面,冷水不断灌进他的眼鼻口耳里,血腥气渐渐从喉腔里涌了上来。
姜霁北的手脚被死死束缚着,怎样都脱不开身。
他拼命回头,却发现一套艳红的戏服紧紧贴在自己身后,缠住了他的四肢!
挣扎中,几缕鲜红漂过姜霁北的眼前,随后迅速在水中漫延。
他低下头,看到鲜血正不断地从自己的腹部渗出来。
肚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