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拍摄顺利,提前反复确认过天气预报的,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这时间赶得也太寸了。”
“快到地方了,导演说不往回,等天晴再拍,不行就在那住一晚。”
“别吧要命,岛上虫子特别多。”
工作人员忧心忡忡,频频抬头去看。
最后一缕阳光被黑雾般的厚重云层吞噬,弥散的雾气似有若无地覆盖住暗流涌动的海面,空气中透着不同寻常的湿冷。
今天是现象级人气团体skye去离心岛拍摄广告的日子。
柏林从餐厅拐出来晃到甲板上,咬了口顺手拿出来的苹果。
他默不吭声地瞅了瞅明显不正常的天色,目光转动,落在船头的队友身上。
花言白日里总是恹恹的,一上船就躲进房间拉紧了窗帘。邬珩尧在餐厅大快朵颐,韩宇哲落座以后一步也懒得挪,只有江枢苒自从上了船,就没离开过甲板。
船只随着愈发汹涌的浪潮浮动,柏林咔嚓咔嚓啃着苹果,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江枢苒,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的某个方向——
海上浓重的迷雾掩藏了异样之处。
柏林目力不错,他半眯着眼睛努力分辨,顺着栏杆的缝隙向下看去。
海水震荡,以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涌动着。与其说是风大,不如说更像是海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船只的位置破浪疾驰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柏林好像看到一道道影影绰绰、不见边际的巨大黑影。
游弋的黑影速度极快,在不见尽头的汪洋中,像流动的黑砂。
背对着他的江枢苒有所察觉地转过头来,于是柏林自然地收回视线,很灿烂地笑了笑,晃晃手里的苹果:“要吃吗?分你一半。”
眼下光线昏暗,江枢苒依然连头发丝都似乎在隐隐发光。
他半靠在栏杆上,柔顺的银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露出精致到雌雄莫辩的眼睛。
江枢苒背后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船只驶离陆地,潮湿中裹杂着浓重腥气的海风掠过,似乎很令他受用。眼波流转间,有种无法言说的、摄人心魄的美。
此刻这双漂亮到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柏林。
柏林纯粹就是随口一说。毕竟四个队友里,有三个都对人类的食物兴致缺缺。江枢苒刚才就以“临近回归期需要控制身材”为由,礼貌婉拒了工作人员想劝他吃点东西的建议。
与他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吃了十二份一分熟牛排的邬珩尧,要不是餐厅服务人员看他的眼神从惊奇逐渐转变为惊悚,邬珩尧能把所有的肉食都独自消灭完。
没想到的是——江枢苒挑了挑嘴角,很痛快地朝他摊开手,眸光温柔似水:“好啊。”
只是客气一下的柏林:“……”
怎么回事,江枢苒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期待。
他迟疑地低头确认了下自己手中的苹果:看起来像狗啃的,仅剩的半颗一整面都是他留下的牙印,自然氧化后泛起一种令人牙酸的褐色。
卖相惊人,狗都不吃。嗯,除了他本人。
猝不及防下发了两秒钟的愣,柏林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江枢苒头顶雷打不动的好感度:[99]。
柏林:。
江枢苒仿佛对柏林的迟疑和踌躇毫无所觉。他不疾不徐地凝眸看着他,嗓音轻缓悠扬,暗藏着无法言说的蛊惑,字字动听:“怎么了?”
传闻中,塞壬的嗓音令途经的水手神魂颠倒,丧失自我,任人鱼肉。
江枢苒作为skye官方定位的绝对vocal,被粉丝评价为“天赐的嗓音”,每场live都能让观众疯狂,音色美到令人起鸡皮疙瘩。
舞台上的大杀器放到现实里,暧昧与危险并存。
两年了,柏林作为跟江枢苒朝夕相处的队友,依然不能彻底适应。
每次听江枢苒说话,尤其是在离他很近的位置时,柏林都会忍不住不自在地摸摸耳朵。
没有人比江枢苒看上去更温柔,但柏林心里很清楚,他可不是童话里无害天真的美人鱼。
柏林刚搬进宿舍不久时,社区意外停水,无意间撞见过江枢苒的缺水狂躁状态。
锋利密集的锯齿闪着森冷的寒光,亲眼见过后,没有人会怀疑其凶残的噬咬能力。尖锐的指甲则能轻易破开一切金石,将猎物撕碎。
第一次撞破队友秘密的柏林躲在门缝后,握紧水杯的手心满是冷汗。
狂躁状态下的江枢苒焦躁不安,感知力下降,良久无法动弹的柏林得以在他回头前,挪动步子险险避开对方寻梭的视线。
两年过去,柏林回想起来,那种恐惧感褪去了不少,记忆模模糊糊,当时的情绪也像隔着一层薄膜,淡了很多。只记得对方耳后那块瑰丽的金色鳞片,一瞬而逝的流光如梦似幻,皎洁无暇。
柏林:“你等我一会儿。”
两分钟后,柏林干脆利落地握着从餐厅带出来的水果刀,将他咬过的部分切掉,大大方方地把剩下的苹果递给江枢苒:“喏。”
江枢苒垂眸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苹果,完整的横截面干干净净。
船舱角落里守着摄影器械的工作人员紧张望天。
“有没有觉得突然风更大了?”
“温度也骤降了……快看,我胳膊上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