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里现在四口人,七童是个读书人,小雪莲和小水仙都受过熏陶,不仅识文断字还能管家算账,我呢,不说才富五车,但好歹出去唬唬人也是小事一桩。”
“就剩下你,大字不识一个,现在毛爪子连自己的名儿都不会写,多丢兽呢?”
傅回鹤摸着尔书柔软的毛毛,叹息摇头,一脸唏嘘。
“崽啊,你看看你,成熟期了,日后化成人形就是小文盲,难听不?”
要不是被捆成了毛粽子,尔书高低地给傅回鹤几脚。
看看,多讨厌一人啊!!
傅回鹤用灵力将尔书包起来,把庞大的一坨缩小成手抄大小盘在手上,一下又一下捋着尔书的大尾巴:“乖,这也是为了你好。”
“过段时间七童便要回来继续练习刻阵,你待在离断斋是想再被炸成小黑脸么?”
本来嫌弃傅回鹤的尔书下意识四肢并用扒在傅回鹤手腕上,小黑豆眼惊恐地看向傅回鹤:“真的假的?”
“唔,长盛君也会来哦。”傅回鹤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听到长盛君的名字,尔书的尾巴都僵硬了。
自从上次和傅回鹤一起联手给长盛君送了近一个多月的人人梦境之后,尔书总觉得,长盛君看它的眼神就像是在衡量怎么把它片成一盘烤耳鼠。
“可是不让我说话真的很憋唉……”尔书嘟囔。
离断斋里好歹有小水仙和小雪莲呢,其他花花草草虽然说不了话,但是至少尔书不用压抑天性装成寻常小宠的模样。
“不用憋着,他们知道尔书不是一般的小宠。”傅回鹤揉着尔书的小脑袋瓜,“是你见过的花老爷和花夫人,你去陪陪花老爷读书,花夫人给你做好吃的,要不要去?”
尔书尾巴一甩,眼睛发光:“去去去!”
它之前在花家堡到处窜的时候早就听说了,花夫人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厨手艺,但是做甜品向来一绝,就说上次的桂花酒酿圆子,连面冷的花家大哥都忍不住会多喝两碗,它老早就馋得要命了!
傅回鹤见尔书兴奋到开始用爪爪踩他手背的动作,捏着尔书的毛耳朵道:“在花家堡别只想着吃,机灵一些。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如果联系不到我,就回离断斋找七童,明白了吗?”
尔书看了眼傅回鹤,爪子捏着傅回鹤的手指,轻声道:“你这次又不准备带我一起去吗?”
“老把我留在家里,我也是会有脾气的。”
傅回鹤将手伸进尔书毛绒绒软绵绵的肚子下面让它暖着,笑道:“下次一定。”
尔书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过了半晌,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我们之间的契约发生变化,我会第一时间告诉花公子的。”
“你会回来的,对吧?”
“你们都在这,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傅回鹤弹了下尔书的下巴,手腕一转,转而将小家伙挠得眯起眼睛。
“况且……我现在可还没有真正凝聚真身,你还至少得再看几年我这张脸呢,不用这么想我。”
傅回鹤轻笑着调侃。
尔书满腔的担忧低落被傅回鹤这句话顿时敲得烟消云散,它面无表情地伸出爪爪推开傅老板撸毛的手,冷酷道:“我要读书,快点送我去花家堡。”
这个家它是一点都不想待了!生气!!
忽然,尔书想到当日花满楼渡劫时候的天雷,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你明明灵力充足的很,按道理开花就能复生,干嘛拖到现在?”
尔书的眼睛越睁越大:“你是想——!!!”
傅回鹤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在花满楼手腕上多待一阵,是后来赶上了一些变化。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便只是轻描淡写道:“嗯哼,上次七童渡劫给的新启发。”
“境界提升劈下的雷劫所对应的并非所在小世界的规则,而是诞生世界。”
这一点从上次千里迢迢去劈花满楼的金丹期天雷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傅回鹤一旦凝聚真身,引来的天雷可不仅仅是金丹期的渡劫天雷,要知道不算这千年的积累,傅回鹤祭天之时就已经是渡过九重雷劫的大乘期剑修了。
尔书缩着尾巴想起到时候将要劈下来的天雷,语气飘忽道:“……你是真不怕家里被劈开啊。”
傅回鹤淡定道:“怕什么,我当然不会让它劈离断斋。”
“你说,我把天雷拽回苍山境去劈剑骨怎么样?”
傅回鹤的语气带着些跃跃欲试。
“总归剑骨也是我嘛,天雷劈一劈也没什么毛病,对不对?”
尔书:“。”
怎么说呢,傅老板的确是很懂物尽其用的。
打起架来又横又不要命的剑修本来就已经很可怕了,这会做生意又是奸商的剑修……
尔书打了个寒颤,嘶了一声。
第122章 发表
这一年的花家堡十分热闹, 而傅回鹤同宫九之间你来我往的使绊子也截止在年节前。
作为过了明路的花家人,傅回鹤名正言顺地留在花家堡过节, 并且可以提前一个月就在准备上元节那天的滚元宵, 甚至为了一雪前耻都顾不上心情郁闷频频挑衅的宫九。
毕竟宫九不开心的缘由花家堡但凡知道他和花五纠葛的人都看的门清——赖着在花家堡“养伤”了几个月的九公子,本以为能趁着这次机会登堂入室,结果没成想花五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理由请了一道圣旨, 圣旨内容赫然写的是召太平王世子回京。
花五是不开窍,但也不是纯纯木头, 起初因为宫九那和旁人有异的追求手段他没往那方面想, 但在花家堡这几个月被连番兄弟提示,外加爹娘一脸的无语,就算在这方面再不开窍,也多少明白过来宫九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五公子的态度也十分的客气且坚定, 甚至连温水煮他的机会都不给宫九留, 直接将九公子请出了花家堡。
傅回鹤脚尖轻点落在大梨树的树梢, 居高临下地看着宫九直摇头, 面色是清晰可见的唏嘘和幸灾乐祸。
毕竟他和宫九如今身份有别, 里外不一。
他在花家堡墙里头,宫九在门外头,哪能一样呢!
宫九气的牙痒手抖,握着剑看上去简直很想隔空给傅回鹤刺过去, 但眼神看见站在身前神色警惕紧绷的花五,宫九硬生生咽下心中闷气, 哼笑了一声,干脆了当的转身上了马车, 径直离开。
花五和傅回鹤看着驶离的马车, 沉默了一下, 忽而四目相对。
傅回鹤道:“我感觉五哥你明年可能不太好过。”
花五心有戚戚,叹了口气:“我觉得也是。”
傅回鹤挑眉:“真不需要我帮忙?”
擦去他人记忆这种事或许对别人而言难于登天,但对如今的傅回鹤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更别提煤球天道此时正藏在尔书的大尾巴毛里,跟着尔书在花家蹭吃蹭喝。
花五摆摆手,笑着转身走回门里,脸上的笑容温和淳朴,全然看不出一丁点的阴郁暗色。
“没关系,他有分寸,问题不大。”
傅回鹤嘴里“哦”了一声,转头就去和花满楼八卦花五哥的态度。
花满楼正在往荷包里塞着什么,傅回鹤往房间里走的脚步一顿,隔空嗅了嗅,迟疑道:“……这什么味道?”
花满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轻声道:“元宵馅。”
傅回鹤仔细辨认了一下味道,确定这臭得十分有特色的馅料的确是他想到的那样果子后,走到花满楼旁边坐下,倒了杯水润喉,一边道:“这果子虽说闻起来不佳,但味道尚可,外面铺子不是还有卖糕点的么?”
七童确定这能起到作用?
而后只听到花满楼轻描淡写道:“如果是和鱼腥草切碎混起来呢?”
傅回鹤险些将入口的茶水喷出来。
“咳、咳咳——”傅回鹤被呛得咳了好半晌,才用畏惧的眼神看了眼花满楼手边的那个荷包,用打商量的语气道,“要不然这样,七童,咱们做个弊,到时候将这颗元宵直接放进四哥碗里怎么样?四哥喜欢这个,一定很是开心。”
花满楼不答反问:“你准备了什么?”
花家人每个人只会准备一样味道特殊的馅料,量也不会很大,只够包一个。
因此其实大部分元宵还是出自花夫人之手的正常甜口,一同过上元节的有几口人,就有几颗不那么友好的元宵。
傅回鹤笑了一下,慢吞吞道:“也就……腐乳韭花鲜豌豆尖馅,听上去挺正常的对吧?”
从小就在上元节这天见过不少世面的花满楼明智地保持沉默,毕竟有时候听上去味道还行的东西,吃起来估计并不是那么的……随和。
“你们在说什么好吃的嘛?”尔书的脑袋从屏风后面探出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傅回鹤看着尔书,忽然眸光一闪,走过去将尔书捞进怀里,贴近它的大耳朵像是大尾巴狼的似的小声引诱道:“尔书啊,想吃糖葫芦么~?”
尔书夹着尾巴立刻从傅回鹤的怀里窜出来,炸毛成了鸡毛掸子:“你不要过来啊,你这种语气表情一点好事都没有!”
傅回鹤为自己破碎的信用叹气,而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微笑道:“好尔书,帮我去打探打探其他人都准备了什么元宵馅料,这银子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花满楼眉梢微动,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掠过笑意,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倒了杯茶水看着傅回鹤利诱尔书。
傅回鹤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然而信心满满的傅老板却看见听到他话的尔书撇了下嘴,在桌面上矜持坐下,大尾巴向前一摆盖住自己的前爪,表情有种微妙的嫌弃。
“我前后收到了一锭金元宝,一荷包金瓜子,半年份例的糖葫芦,和田玉雕的小兽像……”尔书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傅回鹤手里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银元宝上,尾巴尖一动一动的,“都是在打探大家上元节准备了什么元宵馅料哦。”
傅回鹤:“……”
傅老板沉默了许久,转而看向事不关己模样的花满楼,语气幽幽:“七童,养孩子不能这么养的。”
曾经那个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的小尔书呢!!
花满楼想了想,抬手握住尔书主动伸出来的爪爪摇了摇,轻笑道:“没问题呀,我们花家的小孩子,都是富养的,没有一个养歪过。”
见识到自家有多少好东西,长大了才不会被人一串糖葫芦就骗走,对不对?
虽然不贫穷但还是小抠门的傅老板:“。”
花满楼只觉得袖子一抖,一朵小莲花钻了出来,强行将花满楼握着尔书毛爪爪的手拉过来卷到自己这边,心安理得地出声:“花公子,其实小莲花也是可以富养一下的。”
花满楼看向旁边眼神飘忽,耳朵尖微红但是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想赢的傅回鹤。
傅老板才参加这项滚元宵活动没多久,正是胜负心十分爆棚的时候。
花七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在尔书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什么。
尔书惊呼了一句“真的吗”,在得到花满楼含笑的点头后尾巴一甩,直接冲着院子外面撒腿跑去刺探消息了。
有了小探子的通风报信,两头吃奖励,今年的上元宴以花四哥少有狼狈的夺门而出为结尾,在大人的朗笑声与孩童们担忧花四哥的安慰声中落定结局,成为花家每年一副团圆画像中最喜庆热闹的一卷。
***
五年后
离断斋后院的花草已经几乎全部化人,波光粼粼的湖泊边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只剩下那棵坚定不移的大榕树和挨着大榕树的青竹,以及沉默着许久没有醒过来的大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