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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不好带着容九去他住的地方,毕竟他们住着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览无遗。
    不过最外层的屋舍那排,倒是有石桌石椅,惊蛰就请容九在那坐下,又倒了热水过来。
    容九坐在石凳上,没去看那杯水,却是盯着惊蛰进进出出。
    惊蛰忙活了一会,把墨玉锁起来,却又掏出了另外一个东西。
    是绿扳指。
    他小时候,家里吃喝不愁,但也不是富贵之人。
    像这种玉石啊,首饰啊,他可看不懂。
    惊蛰将绿扳指取出来,是希望容九能看出点什么。
    透亮的绿扳指勾在容九冷白的手指上,只是看了几眼,容九就淡淡地说道:“假的。”
    惊蛰眨眼,“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虚心请教。
    容九指点他:“翡翠玉石到底是天然之物,再是纯粹透亮,都有各种天然纹理,这物太过透,反倒不对。”
    当然,也不是没有。
    但那要么是皇家贡品,要么就在权贵手中,普通人是拥有不了的。
    然后,他反过来,让惊蛰看内侧,“扳指常用于骑射,所以造型上与普通戒指有所不同,底部有槽痕。可这扳指上却没有,反倒是内圈有细小的突起……”
    他摩挲了一下,挑眉。
    “这许是一把钥匙。”
    容九把扳指递给惊蛰,手指点了点内侧。
    惊蛰早已看出那些齿痕,也尝试戴过,但因着齿痕小,拇指的触感不明显,不影响佩戴,险些以为是瑕疵。
    如果把齿痕当做是钥匙上的凹凸,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能。
    可钥匙在这……那,锁呢?
    “惊蛰,你一直在北房,不想去其他地方吗?”容九散漫地问,他知道,之前承欢宫的秋逸曾对他发出了邀请,只可惜惊蛰听到后仓皇而逃。
    仿佛洪水猛兽。
    无来由的喜欢是。职位的调动也是。
    惊蛰:“不觉得北房很安逸吗?”
    他记得岑家的仇。更记得父母的叮嘱。
    他能顺利活到现在,靠的是父母的苦心孤诣。命只有一条,太过放肆,怕不是去地府,还要被父亲弹脑壳。
    他喜欢父亲,但不喜欢弹脑壳。
    容九看着惊蛰,惊蛰也看回去。
    惊蛰很澄澈。
    他这些年,在北房一直都是干干净净。
    惊蛰也有意这么做。
    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走进去,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卷入其中。只能尽可能地不在漩涡中心,不去见到那些晦涩,就不会被这座腐朽的宫城拖入地狱。
    容九带着分玩味:“可你不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吗?”
    惊蛰想想钱钦,想想明嬷嬷,想想系统,又想想姚才人,在容九的眼皮子底下软了下去,化成一滩水一动不动。
    这滩惊蛰水还喃喃:“好难,可恶……”
    碎碎念,碎碎念。
    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这样,除了明雨。
    明雨嘛,是他最聊得来的朋友。
    至于容九……
    惊蛰看着他那张昳丽的脸,又活了过来。多看几眼容九的美丽,就又觉得有了点希望呢。
    他重整旗鼓,笑眯眯地和容九又聊了起来。
    其实要和容九聊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正如明雨告诫的那样,容九这种人一看就脾气不好,气势大,说上十句,他不一定会回应一句,实在是没趣。
    但惊蛰不在意。
    他说上十句,容九回一句,他就能继续再说十句。当然,惊蛰本来也不是那么多话的人,只是容九话少,又是朋友,想要处下去,总得有一个主动的人。
    容九总是非常主动送礼,那他主动聊天怎么了?
    这叫有来有往。
    不过拿人手短,容九送的东西,已经逐渐夸张,惊蛰不愿自己的手继续短下去,非常认真思索过要给容九送什么。
    可容九看起来像是个贵公子,什么都不缺的样子。
    惊蛰思来想去,容九临走时,还是主动问了。
    “你想回礼,不知要送什么,便直接来问我?”容九站在门外挑眉,“送礼,不是讲究惊喜?”
    ……讲究什么惊喜?
    像今天这样,直接揣着好大一颗墨玉过来吗?
    那是惊吓吧!
    惊蛰:“合心意,总比惊喜来得重要。”
    他笑了笑。
    “直接问,也比胡猜要好。”
    容九略一颔首,算是认可了惊蛰的歪理。
    “近来天冷,我缺一双手套。”
    惊蛰猜容九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真的缺一双手套?不过这是容九点名要的,他自然要办。
    ……其实,他还是会点针线活的。
    没办法,北房的人,就是要自力更生,不然衣服破了,可没人给你补的。
    “那颜色可有喜欢的?”
    “都可。”容九扬唇,嘴角勾起个令人发怵的弧度,“不过不太喜欢红色。”
    那血从女人的口中呕出来,滴滴答答地落满床榻,如同蜿蜒的蛇形,吐出勾魂的怨毒。她软倒在床上,一双美丽的眼睛,憎恨地注视着他,挣扎着张开嘴。
    ——你怎么不去死呢?
    “容九,容九?”
    惊蛰见容九出神,叫了几声也没回,下意识捉住他的手。
    入手冰凉得很。
    男人的皮肤冷白,这温度,也好似如玉般冰冷,让惊蛰抖了抖。
    惊蛰许是担心,不由得踮起脚,伸手要去碰他的眼,只是还没碰到,容九已然回神。
    惊蛰望着他,眼眸明亮得很,好似一只趴在巢穴旁探头探脑的稚鸟,澄澈又干净。
    容九想起的却是那一夜。
    那一具软化,窝在他怀里哆嗦颤抖的身躯。
    分明姿态无一处不透着放荡,可眼底却落着一层湿漉漉的雨雾。
    既懵懂,又可怜。
    脆弱,干净的东西易惹人怜爱。
    却也容易招致灾殃,滋生摧毁的恶欲。
    无辜啊……
    无辜有时,便是最大的罪孽。
    第13章
    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全靠之前挂好的红灯笼撑着气氛,北房回来的人都累坏了。停灵需要人守夜,头七更需要,他们日夜煎熬,的确快撑不住了,得亏只需要这几天。
    回来后,明雨躺了整整一天,才爬了起来。
    其他人也差不多。
    他爬起来时,正是傍晚,屋内有些暗,他揉着眼,发现其他人还在睡,就幽魂似地走了出去,看到惊蛰坐在廊下。
    明雨凑了过去,发现惊蛰正借着夕阳的余韵,在……编……手套?
    “你怎么会闲的没事做这个?”
    明雨在惊蛰的身边坐下。
    惊蛰:“容九又给我送礼,我过意不去,问他想要什么。”
    他哼哧哼哧努力中。
    “他就要这个?”明雨啧啧摇了摇头,“这要是皮的,肯定不错,这编的嘛,未必是好。”
    惊蛰淡定地说道:“有多少本钱,就办多大的事。我凑不起一张好皮子,还不能尽我所能买个合适的?”
    “这么说,你已经和采买的勾搭上了?”明雨这才反应过来,惊蛰编的这个,顶多算是打个样。
    “说得这般难听。”惊蛰横了眼明雨,“不过我的确是和郑洪说好了,他能出去的时候帮我买张皮子,钱我已经给他了,剩下的当做跑腿费。”
    明雨:“你怎么找了郑洪?那小子掉进钱眼,说不定给你胡乱买。”
    惊蛰幽幽:“因为最近半个月的排班只有他。”
    不得已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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