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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才人死后,尸体被送回给了淮南王,竟是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给。连伺候的人都遭了难,竟不知说帝王冷酷,还是该说他心狠?
    徐嫔瞪她一眼,冷声说道:“刘才人那是自寻死路!再这般嘴上没把门,你还是出宫去罢。”
    春莲吓得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奴婢知错。”
    徐嫔揉了揉额头,想起那个娇俏的刘才人,有那样一张脸,入了宫后会得宠也不为过。可是年纪到底小,不知天高地厚,被捧到天上,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神仙造作了起来。
    ……这宫里头有些事,水可深了。
    这一回,刘才人不过是做了靶。
    徐嫔垂下眸,望着秋逸:“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秋逸:“去永宁宫探望的人有两三波,都是……而后,奴婢就出来……”她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不过,奴婢回来时,撞上了北房的人。”
    “你是说,北房的人,也去探听了刘才人的事?”
    徐嫔挑眉,倒是诧异。
    北房那里头,除了好几个先帝的妃嫔外,倒是没有景元帝的妃子。这都是因着景元帝性情狠辣,要是真有妃子得罪至此,保不准和刘才人一样,哪里还能去北房苟活?
    秋逸欠身:“正是。起初北房那小子不长眼睛,奴婢叫人打了他一顿,却是引来了另一个宫女。她不敢冒头,是待我们离开后,才去找他。”
    秋逸当时就觉得有人在偷看,状似离开,实则留了心,又绕回来看。正巧看到了荷叶去找长寿,又一起离开的画面。
    她在意荷叶的行踪,特地去查,发现她竟是从永宁宫附近出来的。
    “北房的人,为何要去探听刘才人的消息?”徐嫔喃喃自语,“说起来,刘才人死就死了,为何御膳房也会换了人?”
    钱钦那厮在御膳房混得如鱼得水,虽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很会做人,这一次刘才人要汤要水,都做得足足,可这也不失本分。
    景元帝怎会也杀了他?
    徐嫔猜不透,索性不猜了。
    她笑吟吟地往后倒,微眯着眼:“今儿想做螳螂的人不少,可想做黄雀的,也有之。我就做做螳螂,看那黄雀,会怎么做罢。”
    秋逸微愣,随即反应过来。
    徐嫔之所以今日叫她在外面招摇一遍,是为了探听消息,却也是故作诱饵,想看看其他人,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至少那北房的异样,绝不可能只有她们知道。
    秋逸说完了话,徐嫔给了她些赏赐,她便又出来了。
    徐嫔的身旁惯留着春莲和夏禾说话。
    夏禾做事伶俐,春莲是徐嫔从宫外带进来的,虽然有时说话不凑,但徐嫔见她是老人,总是宽厚几分,平日里其他人也不和春莲争。
    秋逸行事稳重,落落大方,徐嫔时常让她在外走动,待人接物不会出错。
    “秋逸姐姐,咱们去不去北房?”
    一个叫山兰的宫女凑了过来,噘着嘴,一看就有些不高兴。
    秋逸点了点她的额头,笑了起来:“混说些什么呢?出去是办事的,无事自然不出去,想着去北房做什么?”
    山兰不满地说道:“方才那小子说北房没这样的人,可分明是有,秋逸姐姐还大发善心提点他,怎会找不到人呢?”
    秋逸听山兰这般说,心头不由得快了几分。
    她自是想起了那日的事。
    那日,徐嫔突然想吃一道小食,是宫里平日不做的。本来跑腿的事也用不上她,但秋逸心细,生怕做不好,就亲自去盯,却不想,在去的路上,却是撞见了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低着头,却莫名引起了秋逸的注意,不自觉就靠了过去。
    后来发生的事,秋逸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丢脸,却也有几分失落。
    ……要是那日,抓住那人,问个清楚就好了。
    她压下那淡淡的失望,平静地说道:“别多想了,人若是不愿意,强压着来算什么?”
    山兰心里的惦记,可比其他人要多,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道:“那姐姐作甚要打那人?我还以为,姐姐是生气他不肯说呢。”
    秋逸的手指头点得更加用力,“嘴巴还要不要了?在这乱说。我打他,自然是他的眼睛,往不该看的地方转悠。”问话就回答便是,那眼睛都要掉到她胸口来了,着实是恶心坏人。
    “说来也是。”
    山兰虽惦记着那日见的人,不过也是小儿心态,真找不到,也就放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那日见了人,心口狂跳,满脸通红,只想抓住他,可现在时间久了,那种狂热的喜爱也就消散了许多,不再那么上头。
    三两句话把山兰遣走,秋逸温柔的表情才淡了下来。
    她和山兰也有同感,其实时间过去这么久,要多惦记着人,也没有,不然她早就找到北房去,不会在今日见到人时,才顺口问了一句。
    可秋逸拦着山兰,却另有原因。
    那日在宫中追人,着实太过,回宫后,秋逸心惊肉跳了好久,背后发寒,日子过了,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然今日,又莫名有了那种心惊肉跳的寒意,仿佛是一种提醒。
    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这肃穆皇城里的点滴,很快汇聚成流,最终化为乾明宫殿内一处桌案上,小小的文书。
    一叠,又一叠。
    直到一双手,将其拿了起来。
    宁宏儒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弓着腰,如同老叟。
    “陛下,全都清理干净了。明日,淮南王一定能收到这份礼物。”
    虽不知景元帝为何发作,手段狠辣。
    可常伴皇帝左右的人,也无需知道那么多,只要一心一意,为陛下做事。
    “还有呢?”
    景元帝的声音冷,冬日听着瘆得慌。
    宁宏儒忙又说道:“太后娘娘,想请陛下过去一趟,商量立后的事。”
    “不见。”
    宁宏儒又老实了。
    其实他也猜得到,景元帝近来的心神,都放在了前朝,余下的一小点,又落在了北房。
    就是不知……那倒霉催的,到底是哪里惹了这位煞神。
    …
    寒风萧瑟,北房这破落地方,冷得很。
    惊蛰站在门外,连打了几个喷嚏。
    明雨:“可是被明嬷嬷累的?”
    惊蛰立刻捂他的嘴,这可还在明嬷嬷门外呢。
    这些日子,长寿挨了一顿打,老实了不少,除了出去办差,连惯爱说的浑话都不说了。
    见他改了性,其他人倒是高兴。
    不然那三天两头听着,也是郁闷。
    不过,明嬷嬷却是病倒了。
    是荷叶发现的。
    她在北房里,算是明嬷嬷最亲信的一个,整日围着明嬷嬷转,连那几个主子都不怎么伺候。
    三日前的清晨,荷叶去伺候明嬷嬷起身,岂料去了屋中,却发现明嬷嬷浑身发烫,话也说不清,竟是昏迷着!
    荷叶着急得要命,到最后,去寻了惊蛰。
    这也是无法,按理说,这发了病的宫人,就要往外挪。明嬷嬷的事要是上报出去,肯定会被挪出去等死。虽她是这北房的头头之一,到底不是什么贵重人物,叫不来医官看治的。
    那日,荷叶慌乱地扑进太监房,险些将惊蛰的衣物都拽掉了,哭着求着让惊蛰去看,惊蛰拼命扒拉着自己的裤子,这才没被拽下来。
    无忧还是头一次见惊蛰那么惊恐的表情,要不是场合不对,险些爆笑出声。
    明雨忙帮着,把荷叶扯起来。
    “我说荷叶姐姐,你想让惊蛰去帮忙,也不是这么个做法,你也知道,惊蛰会的就是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又做不得数,怎么给明嬷嬷治啊?”
    当年可以给陈明德治,那是因为陈明德还有点意识,拍板做了主,又把自己的钱财拿了出来,给自己搏了一回命。
    可明嬷嬷呢?
    她昏迷不醒,说不出话,又坑过惊蛰,更漏不出钱来,就算惊蛰有法子,难道还要他自己掏钱去救不成?且要是治不好,谁来兜?
    陈明德那会,可是说了死生不管,都不会赖到惊蛰头上的!
    荷叶嚎啕大哭,到底惹来了三顺。
    三顺来了,也就是陈明德知道了。
    老太监端着烟壶,吸了几口,又叹了口气。
    “惊蛰,你看看去罢。”
    有他发话,就相当于将此事揽了过来。
    惊蛰心里松快不少,出了门就去看明嬷嬷。他不想惹事,但要能救人,到底是一条命,能救还是要救的。
    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太监,不男不女的东西,去碰明嬷嬷的手腕,把个脉象,倒是没人谁什么,但换衣服擦汗这些事,还是交给了几位宫女去做。
    待一切都理完,惊蛰松了口气,和荷叶说话。
    “明嬷嬷只是气急攻心,所以发了热,这几日吃清淡点,好好养着,不会有事的。”
    荷叶之前是着急才失态,如今意识到明嬷嬷不会出事,那态度又端了起来,朝着惊蛰点了点头,又谢过了他,转身就进屋去。
    等他们出来,无忧扯了扯惊蛰的袖子。
    “荷叶姐姐一冷静下来,又瞧不上咱们了。”
    荷叶是不太喜欢太监的,总觉得不男不女,心里犯着恶,要不是这一次实在太着急,她连太监房都不肯去。
    过几日,果然明嬷嬷恢复,但也起不来身,都是几个宫女伺候,这样一来,就怠慢了主子那边。
    惊蛰少不得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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