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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才蒙蒙亮,他已经睡不着了,靠在榻上,如火如荼地思考着自己的跑路计划。
    寂静中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接着是管家徐翁的声音:“主公,晋王来了。”
    萧暥一惊,脸有点抽筋。
    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就是武帝啊!不要太惊悚!
    随即萧暥想起来,昨天答应了那孩子教他射箭。没想到他来得那么早。
    他迅速地起身,穿戴好了,走出卧室。
    魏瑄一身宫中内侍打扮,看来是趁夜溜出来的。小脸上蹭着不知道在哪里钻过留下的泥灰,一双大眼睛清亮无比,像一只敏捷机警的黑猫,紧张又戒备。
    萧暥一看到魏瑄,只觉得身上无处不在疼。千刀万剐啊!刚才那个梦太逼真了……
    “殿下随我来罢。”他轻声道。
    那声音是极淡的,在清早的寒雾里听起来空灵剔透,还带着一丝暗柔的忧倦。
    魏瑄听得心头忽地微微一酥,竟是愣了愣,遂跟上他。
    萧暥的书房前有一个院子,平时习武练剑用的,东墙边还有个箭靶。
    魏瑄拉开弓,搭上箭,想到萧暥就站在身边,他不由浑身绷紧,有点透不过气,拉弓的手有些不稳。
    见状,萧暥略俯下身,在他耳边轻道:“殿下如此怕臣,臣也无可奈何啊。”
    “我没有!”魏瑄被激得小脸腾地一红,倔强地抖着嗓子道,“我才不怕!”
    “那就好,放松,平视前方,用腰背发力。”
    书上说魏瑄少年天才,学东西一点就通,萧暥是见识到了。
    在魏瑄放松下来后,他只是稍微点拨了一些技巧,那孩子立即心领神会。
    约莫才一个时辰,靶心里已密密麻麻插满了箭。
    朝阳初升,照着魏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也渗出细细的汗珠。
    “殿下很聪明,只需回去勤加练习,很快就能超过臣了。”萧暥赞道。
    “真的吗!”魏瑄眼睛里闪着小火花。
    从来都没人这样夸赞过他。
    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在宫里受尽冷眼,皇兄向来只会对他冷嘲热讽。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赞,而夸赞他的竟是这个连皇兄都畏惧的权臣。
    魏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萧暥见他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莞尔道,“殿下累了吧,厨下煮了粥,去书房吃可好。”
    “唔?”魏瑄一怔,“好……”
    萧暥推开书房的门。
    魏瑄跟在他身后,望着那人修长的背影,他心中一阵恍惑。
    这是萧暥……
    萧暥吗?
    萧暥的书房有整一面墙是个巨大的书架。兵书策论经略应有尽有。
    魏瑄一进去就被吸引了。
    “我可以看么?”他小心翼翼试探问。
    “殿下随意。”萧暥道,
    然后他就在桌案前坐下。还是少年人精力充沛,这一个时辰陪练下来,他这个娇弱的身体倒是疲累了。
    可有些人越是病弱,就越是好看。
    偏斜的曦光映着他清透的脸颊,容色温婉如暖玉生烟,他眼色微敛,眸光流转间似有暗香浮动,哀柔清媚,风流天成。
    魏瑄从没有见过他这番模样。一时怔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那人一直都是冷酷强硬,咄咄逼人。
    而现在,他勉强扶病,不胜却弱的样子,让魏瑄觉得既陌生,又隐隐生出一丝怜惜。
    怜惜谁?萧暥吗?
    他被自己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遂专心看书。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这边萧暥一碗清粥没有喝完,魏瑄已经看完了五六本书了。
    “殿下,粥凉了。”萧暥提醒道,“这些书你若喜欢,可以拿回去看。”
    “我都背下了。”魏瑄道,
    然后他捧着本书,坐到桌案前。吃了几口,忽然抬起头,犹豫问:“萧将军,这里的书,你……都看过?”
    萧暥点头,心道:原主应该都看过吧。
    魏瑄眼色有点飘忽,低声问,“那你……也可以教我吗?”
    萧暥看到他正捧着本兵书。头大,心道,兵法他不会,要露馅的啊。
    于是推塞道:“有些东西要实战才能领悟。”
    魏瑄舔了舔勺子,面露失望。
    等等,孩子你别这样。这可是武帝,他惹不起啊。
    于是他来个缓兵之计,“臣的意思是,殿下还小,等你长大点臣就教你。”
    “真的?”魏瑄眼光一霎。
    “嗯。”
    就在这时,管家徐翁来报:“主公,大司马来了。”
    魏瑄也吃完了,乖巧道:“将军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魏瑄走后,萧暥看着他的背影,挺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将来就变成暗黑系暴君了呢。
    他把那本兵书放回架子上。
    然后站在刚才魏瑄站的地方,随意看了看, 《国策》《辞论》《韬略》……心道这孩子真是好学啊。这么短时间里都看过了?
    等等……《御中术》
    这是什么书?
    他拿起来翻了翻,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是研究那个方面的……
    他太阳穴开始跳。这原主也太豪放了吧!这种带色彩的书难道不是该藏起来的吗?堂而皇之放在书架上?
    还是说……原主把这书归于学术一类……
    虽然他知道原主这货脑回路无比清奇。但还是无法接受啊!
    那他刚才答应了魏瑄什么?怎么听着不大正经啊?
    不,不会的,小魏瑄那么勤奋好学,肯定不会看这本!
    但万一看过了呢?武帝是过目不忘的啊!
    算了算了,反正他就要跑路了。
    秦羽进来的时候,萧暥正揣着本《御中术》愁眉苦脸。
    秦羽见状语重心长道:“彦昭,你身子尚弱,要好生休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对吧?”
    唔……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暥赶紧把书扔进了抽屉里,转而问:“大哥来找我是何事?”
    秦羽道,“再过一个月就是鹿鸣山秋狩了,你有什么想法?”
    萧暥恍然,难怪小魏瑄这么勤奋地练箭,要参加秋狩了啊。
    秋狩这种事,放在盛世太平的时候,是皇帝召集大臣诸侯和外国使节们,显示皇家威仪的时候。放在这个诸侯割据的乱世,那就成了各路诸侯秀肌肉的擂台了。
    当然萧暥认为,这秀肌肉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显示实力,招揽人才,吸引各路势力投奔。说白了就跟现在开创业论坛,招聘人才,寻找合作机会差不多道理。
    以往的秋狩准备秦羽都是交给萧暥去办的,原主这人不仅能力极强,而且精力充沛,极有主见,做起事来不眠不休,无论巨细都亲自过问。任何跟他共事的人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比如秋狩这事儿,选拔精锐,操练军队,布防演练,甚至后勤装备粮草,原主都是事无巨细一手安排的。
    萧暥算是服了,天晓得这人拖着一身病,怎么还能同时管那么多事?
    他拧了拧眉心,“秋狩啊,还是和往年一样安排吧。”
    秦羽面色凝重,“彦昭,我适才接到报告,北狄单于上表要参加秋狩。”
    萧暥一愣,什么?北狄人?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看书的时候,他就特别烦这群蛮子,尤其这个呼邪单于,屡屡纵游骑进犯边郡,烧杀掳掠,派兵去打,他们就归顺,等军队走了,他们又来作乱,就这样反反复复,非常让人头疼。
    秦羽道:“北狄人常年在马背上,精于骑射,这次呼邪单于还派了世子阿迦罗来,此人悍勇善战,是草原第一神箭手,他放话点名要挑战你,居心叵测啊。”
    哦……
    什么?!
    挑战他?
    还要不要脸了?挑战他这病号?
    “彦昭,我担心你的身体…勉力迎战,怕是要吃亏……”
    卧槽,何止是吃亏,简直一口老血。因为这又是一波他的黑历史啊!
    阿迦罗到底有没有挑战成功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猎场上,一只不知何处飞来的冷箭精准地从他的左眼穿入,直接把他射了个脑袋开花,一了百了。
    超远距离外一箭毙命,这准头,除了原主还有谁能做到?
    萧暥是用实际行动向天下证明了,谁才是第一,够阴狠吧?够彪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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