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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开口,收敛了眸中的失控,又变得平静起来,“我敬重您,但...”
    话语的尾音飘散在淡淡冷风中,直至尽数消弭。
    卫振起身,在这股似有似无的怒气中躬身一拜。
    他只好将那句未尽之语埋葬在心底,等待合适的时候,再度言明。
    抬起眼,说起另一件事,“三王子暴毙了。”
    “昨日夜间的事,是死于...床榻上。”他顿了下,又道:“现在北狄群龙无首,大抵又会有一场新的征伐。”
    席澈坐回椅子喝了口茶,面不改色道:“怕是格尔哈干的”
    思及那双泛着杀意与野心的眼眸,语气里难得起了点波澜。
    死得这般痛快。
    “倒是给了他哥一个好结局。”
    正欲在说些什么,屋外却猛地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那嗓音尖锐刺耳,一听便知是阉人的声调。
    他想到灯会时纪黎所言,沉默几息,接着起身向屋外走去。
    入夜许久,天空中只余一片黑,连带着走动时掠起的寒意刺骨。
    他得去找纪黎。
    第25章 急召令
    枝干上停下几只鸟雀。
    夜鸦乌啼,犹如催命的暮钟,月夜疏影间,似有钟声阵阵,直直袭来。
    席澈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人。
    院子外,纪黎站在那儿。
    她似乎是在想事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才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
    见是席澈,神情微怔。
    下一瞬,似是有话想说,朱唇微张。
    “席澈...”她讲到这儿便停住了,他等了会,见纪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才回,“我在。”
    恍然间,冷风忽起,拉动她的发丝与蜜蕊色衣袍。
    事出从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裙。
    风拂过,卷带着树木上所剩无几的枯叶,飘过她的眼前眉间,随后落至他的脚下。
    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侧,轻轻搭着她的胳膊,把纪黎整个人虚揽入怀。
    帮她轻捋起发丝,语气也是温柔地不像话,“是...怎么了吗?”
    怀中的人抬起头,看着身旁人的侧脸,唇色开始渐渐泛起白,声音有种不明显的发抖之意,“我,我父亲...要去京都了。”
    “是宫中急令,命他即刻启程。”她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涩意,下意识回握住少年的手,“为何,为何这么着急,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想到前世纪云山的结局,纪家的下场,有些混沌迷茫。
    “是谁...”
    明明这一世已经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们纪家与京都的孽缘已经斩断大半了!
    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再不踏入京都半步。
    为何...?
    纪黎一时竟觉得有几分好笑,恍惚间开始兀自揣测起命运的意图。
    “是朝堂上那些文臣吗...?”她的嗓音有些哑,若不是在这片寂静夜色里,他或许根本不能听清她的声音。
    她更像是在自问。
    席澈不知她为何对京都这般抵触,下一瞬,又蓦地有些担心起眼前人当下的状态。
    低声唤她,“纪黎。”
    她应声抬眼,猛地与少年人那一双眸子对上。
    也就是在离得这么近的时候,她才能如此具化地感知到。
    原来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真的能从眼里钻出来的。
    他眼底的忧色触而可见。
    连带着对她的关心,在意,与汹涌无尽头的少年情愫。
    她似乎总在不自觉地拿席澈与谢允丞作对比。
    习惯成自然,时间太久,竟是连她自己也只猛然察觉到。
    直至这一刻,她似乎才是真的醒了。
    少年人的爱意,珍贵炽热,独独一份。
    这是给她的,别人都没有。
    他们两人不一样,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就如同...
    往事暗沉,不可拘泥于此。
    来日之景,才是生机所在。
    她的声音泛着微微的哭腔,“我,我...没事。”又小声呢喃了一遍,“我没事的。”音量很小,她的决心却坚定。
    冷静了片刻,同他解释起事情的原委来,“小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了人,说是要我父亲即刻启程去京都。”
    “那随行的小太监看似客气,语气里却绵里藏针,竟像是半刻都等不住,满脸的不耐烦。”接着冷了声调,“皇命难违,父亲这会儿怕是已经启程了。”
    “不仅如此...那人全程看着,说是陪伴,但。”
    “我倒觉得更像是监视。”
    她垂眸沉默,胸口随着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我们纪家一心向国,到底为什么...”这些人两世都不肯放过。
    席澈轻抿着唇,温和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耐心地听着怀里的人缓缓道来。
    待她说完,极其缓慢、慎之又慎地微微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与先前那次不同,内里的安抚意味更重。
    他靠得也很近,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之上。
    临近休息,他并未像白日那般束冠,如墨的黑发轻轻披在身后。
    大约是听到动静就来了,只用簪子随意一挽,黑发绒绒。
    被他这么倏然抱住,纪黎整个人顿了几息。
    但这个拥抱没什么侵略性,更像是弟弟亲昵地搂着姐姐,松松垮垮的。
    一如席澈对她的爱意,小心翼翼,却也润物无声。
    连带着她这颗快要枯死的花蕊,在这一刹那,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捧清泉。
    少年的爱干净纯粹,没有丝毫算计与揣测。
    轻而易举将她从荒土中再度拉回。
    黑夜之下,似是万丈深渊。
    她再抬起眼,目光之中的果决比片刻前更加坚定。
    而后,缓慢地,一下下回揽住了少年的腰。
    说是拥抱,她更像是轻轻搭着。
    似乎一阵强烈点的飓风就能将她处于腰间的那双手给刮走。
    席澈武艺高强,早在纪黎将环未环时,他就隐约意识到了。
    可当少女真的揽上时,他的脑中只能剩下一片空白。
    少年人眼尾处的小痣格外显眼,语调又乖又软,这么听着,无端让人心头一静。
    如果不是他此刻面颊滚烫的温度,耳廓处的绯色,以及他手下看似随意实则无法撼动的力气,纪黎怕是会觉得,他又要与平日一般撒娇。
    可他并未,他只是望着她,一眨不眨。
    “我会陪着你的,去京都也好,回边塞也罢。”他的气息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寸许,“不要担心,姐姐。”我会挡在你身前。
    他的声线偏冷,在静静夜色里听来,更像是水击玉石,温柔之至。
    纪黎双眸微抬,恍然间,像是被迷惑了般,轻轻点了下头。
    ......
    京都四皇子府。
    “属下查过林府,三房都未曾有人去过边塞。林家这辈的男子更是从未出过京都。”
    说话的人面色冷厉,下巴处的一抹刀痕更是为他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此人正是谢允丞身边的暗卫首领云绥。
    “从未出过京都?”谢允丞嘴角擒笑,眼神也带出几分戏谑,“天下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林贵妃行宫之行后刚被关了禁闭,后脚她的小舅子就出了事。”
    “甚至我们的人都不用出手...”他似乎是觉得有趣极了,“当真是巧。”两世所闻,事情终于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语调淡淡,话语间亦听不出丝毫起伏。
    似是轻笑了声,但眼底却未见丝毫笑意,“林阁老怕是有的忙了,真是好福分啊。”半个身子倚靠在榻上,翻着手里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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