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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甜甜正式接手慈善基金会,而罗意已经跟着导师做了大半年学术研究了。
    盛夏时节,金鲸奖如期而至,这天傍晚,罗意专门卡点去看了颁奖典礼。
    纶音湖畔,她拿着手机,主持人已经开始颁发今天最重要的奖项——金鲸奖最佳男主角,大屏幕上镜头转来转去,最终定格成了一个人。
    秦敬!
    史上最年轻的三金视帝!
    湖畔周围有不少人,离她不远处就有几个女生又哭又笑,蹦蹦跳跳的,夹杂泣音地喊着秦敬的名字。
    伸手拂过面颊时,罗意这才发现她的脸庞也湿漉漉的,泪珠正在静悄悄地滑落。
    她与秦敬看似走在不同的路上,其实都是同一条路,百折不挠的,被梦想所救赎的路。
    其中艰辛与磨难,罗意再清楚不过。
    所幸,无论是她还是秦敬,最终都走过了这条阴暗无光艰难坎坷的路,迎来了光明灿烂的未来。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
    这年年末,师甜甜在越河之上的豪华游轮里举办了一次大型慈善晚宴。
    晚宴条件放得很开,只要捐款达八位数就都可以参加。
    洛津城里谁都知道师甜甜的身份不一般,不仅在于她的家世,还在于她的人脉。
    因此慈善晚宴的事一经宣传,就立刻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站在光华璀璨的大厅中央,环顾四周,能看到的绝大多数人都非同凡响,不仅是财富榜上名列前茅的大人物,更是洛津城各行各业的实际掌控者。
    一千万换一张名利场的入场券,在不少人眼里都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
    奢华迷离的灯光下,大厅内乐声悠扬,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闲话间各取所需,一阵言笑晏晏。
    手里拿着淡金色的香槟酒,傅赫川如万古不化的冰川,面容严肃沉默。
    他时不时地抬眸,有意无意地看向门口,好似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傅赫川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身边孤零零地杵着一个江泊文,自来宴会已经半个小时了,偶尔才会有那么零星的三五个人上前同他打声招呼。
    这些人还都是些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在宴会上遍撒网广捞鱼来了,跟傅赫川寒暄了三两句后就走,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目标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场上钱与权在哪里,人流就在哪里。
    显而易见,傅赫川不仅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甚至连重要配角都算不上。
    现如今,他也如曾几何时不屑一顾的那些小角色般,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身边不仅一个人都没有,主动迎上去和之前瞧不上的那些人打招呼,甚至都会被无礼漠视,敷衍以对。
    傅赫川倒还好,再汹涌激烈的情绪都被他掩盖在冰冷淡漠的面容之下,更深藏于心底阴暗处。
    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就算再狼狈失意他也不会显露分毫不对,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失控露怯不得体,叫旁人轻易看了笑话。
    但江泊文却没有这个修养,他攥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的,满目阴沉怒气。
    以前昶盛集团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们!他和傅赫川走哪儿都是焦点,身边总是里三圈外三圈的,永远不缺逢迎讨好的狗!
    现在只不过是虎落平阳,一时挫折而已!这些人却都跟躲瘟神一样冷淡疏离,见他们来了甚至远远地就会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呵,全都是些追权逐势的小人!目光短浅的庸人!狼心狗肺落井下石的贱人!
    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傅赫川外江泊文看谁都不顺眼,他气汹汹地喝了两杯酒,实在不明白都这个节骨眼了,傅赫川干嘛还要捐大几千万给这个破慈善基金会,专门来这里参加什么劳什子晚宴。
    离他稍远处,师甜甜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干练,正被一群女企业家簇拥着围住,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么,说着说着,众人齐齐一笑,发出阵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江泊文本来就烦,现在看见这么一群女的更烦了。
    这几年师甜甜活跃的很,又是办女校又是创建全女性的医院,凡是她创建的机构通通只要女性员工,微光慈善基金会更是卡死了被资助者性别,确保每一笔钱都是直接到女性手里。
    江泊文不知道师文海究竟发的哪门子疯,竟然会支持师甜甜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师甜甜要是他的女儿,他早一巴掌把这贱女人给打死了。
    可惜,傅家最鼎盛时和师家相比也顶多是分庭抗争,如今傅家日渐凋零,势力大不如从前,比起师家更望尘莫及了。
    每次一想起来这件事江泊文就一肚子气,他始终没搞明白男女到底哪里不平等了?女的地位还不够高吗?师甜甜到底在抗争什么啊?不光自己奉行那套歪理还把歪理广而推向了全国,简直有病。
    他气得很,翻来覆去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某天咬着牙,阴阳怪气地跟傅赫川提议,不如昶盛集团也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资助男性。
    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主要目的是跟师甜甜唱唱反调,最好也能把师甜甜气个半死。
    其实江泊文也根本不想管别的男的死活,穷人就穷着好了,人各有命,管他屁事。
    不成想,傅赫川却沉吟了好一会儿,正式把慈善基金会的事纳入了考虑之中。
    江泊文当时还以为傅赫川转性了,真的打算干点好事,直到他着手去办时,才彻底地懂了傅赫川的深意。
    嘴角缓慢勾起,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江泊文心想:如果这个计划能顺利推进,对昶盛集团来说确实大有益处。
    正想着,大厅内忽然一阵骚动,江泊文下意识地抬头,随众人一起循声望去,看向正往大厅里走的两个人。
    是姗姗来迟的裴谨修和池绪。
    身侧好似一阵风飘过般,江泊文回过神时,傅赫川已经不在原地了,正大步地朝着裴谨修与池绪走去。
    忙不迭地跟上,傅赫川走得很快,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抢占离裴池二人最近的位置。
    江泊文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池绪,一颗心越看越空,突然间意识到了傅赫川非要来这一趟的原因。
    又是因为池绪?!
    池绪与裴谨修如出一辙的冰冷淡漠,目不斜视,高高在上极了,根本不正眼看身侧围拢过来的人。
    在即将与这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傅赫川突然出声道:“池总,裴总,好久不见。”
    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这里,在令江泊文紧张到屏住呼吸的刹那间,池绪和裴谨修好歹是停下了脚步,没有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地走过去。
    这句好久不见其实说得完全没有道理,理论上他们三人其实从未见过,上次碰面还是支兰古镇那次,因缘巧合下的偶然。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即便如此,无论对傅赫川还是江泊文来说,他们记忆中的裴谨修和池绪从未褪色,那天的场景仿佛逐帧烙印在了他二人的脑海里,印象深刻到了经年不灭的地步。
    五年过去,裴谨修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虽然成熟了不少,但气质仍旧如同五年前支兰古镇的那个少年,冷若冰霜,锋芒毕露,倨傲轻蔑,神色不善。
    变化最大的是池绪。
    那天在支兰古镇里,池绪看起来只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柔软可爱,活泼灵动,温柔和煦。
    现在却像一朵覆着霜雪的玫瑰,傲慢矜骄,薄情冷酷,肉眼可见的扎手与刺骨。
    傅赫川不禁一怔,恍然一瞬,他在想究竟是这五年的时光让一个单纯懵懂、青涩稚嫩的少年迅速成长蜕变了,还是池绪单纯懵懂、青涩稚嫩的一面从来只对着特定的人。
    他出神间,池绪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心底不断滋生并逐渐扭曲的嫉妒与不甘。
    居高临下的,仿佛根本记不住他这一号人,池绪眉头微皱,一点薄面都没给,毫不留情地冷声:“你哪位?”
    声音泠泠,穿透了自打他俩进来后就鸦雀无声的大厅。
    人群中,有人不客气地嗤笑了两声。
    仿佛打翻了颜料盘般,江泊文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仿佛被人扒光衣服钉在火架上炙烤,他感觉出奇的丢人与耻辱,周围人的目光也有如芒刺在背,令他痛苦万分。
    但越是这种情况,他越要忍住,咬碎牙也往肚子里吞,缓慢地,风轻云淡地勾起了嘴角,假装自己一丁点都不在乎这份羞辱。
    傅赫川比他伪装得更好,平静地自我介绍道:“昶盛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傅赫川,这是我助理江泊文。”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他难得笑了笑,接着道:“五年前我们曾在支兰古镇见过一次,自来洛津后我也举办了很多次宴会,一直想邀您赴宴来着,但宴会举行了许多次,您一直没空,今天才终于得到机会,正式见您一面。”
    傅赫川是一年前来的洛津,他收购了一家证券公司后,正式敲响了津商的大门。
    这一年里,傅赫川大大小小开过十多次宴会了,不仅裴池两家一次都没来过,师霍迟苏四家也从未出席。
    洛津绝大多数企业都掌控在这六家人的手里,既然他们不欢迎傅家,观望的人自然跟着他们站队,自发地与傅家保持起了距离。
    导致傅家那十几次宴会开得门可罗雀,毫无成效。
    江泊文实在想不通傅赫川到底为什么还要往池绪和裴谨修眼皮子底下凑,这两人已经是摆明了的不欢迎他了,何必要把脸递上去给别人踩呢?
    果然,下一秒,池绪噙着一抹冰冷讥诮的笑意,瞥了傅赫川一眼,他语气轻飘飘的,矜持却也无情的傲慢,淡淡道:“那确实不是什么人都配见我。”
    话里仿佛带着尖锐锋利的铁勾,穿破皮肉,伤人见血,残酷至极。
    声音清冷,再度响彻寂静无声的大厅。
    池绪说完就走,甚至没给傅赫川措辞找补的机会。
    望着池绪离开的背影,傅赫川定格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是一颗红色钻戒。
    裴谨修来时戴了手套,现在正一边走一边摘着手套。
    十分奇怪的,这纯黑手套中间似乎有几个牙印,杂乱地叠在了一起,十分显眼。
    傅赫川皱了下眉,视线随即被裴谨修无名指上的那枚同款钻戒吸引,整个人瞬间黯淡了下来。
    那两枚同款红色钻戒实在太过显眼了,在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包括江泊文。
    江泊文这时倒是顾不上丢人与屈辱了,反而兴高采烈的。他想:看来坊间传闻裴池二人结了婚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无论如何,只要傅赫川得不到池绪他就开心,于他而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傅赫川神色不变,甚至还留在了大厅内,抬腿找另一个地位不高、不敢拒绝他的小角色搭讪去了。
    大厅二楼,雕刻精美的木质栏杆前,一个面色蜡黄的青年坐在轮椅上,他身旁站着一个苍白瘦弱的青年,似乎受了伤,手上缠着绷带,隐有血色透出。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那面色蜡黄的青年怨毒地看着楼下,视线定格在池绪与裴谨修身上。
    那苍白瘦弱的青年轻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但目光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被人群簇拥的池绪看。
    他们二人所在栏杆的左后方,阴暗无光的角落里,一个粗犷黝黑的男人形如鬼魅一般,静悄悄地站在原地。
    他瞳孔漆黑无光,目光灼灼地盯着苍白瘦弱的青年。
    如有所感般,苍白瘦弱的青年猛地转头,目之所及处,只有一个身穿船员服的侍者,正在搬运东西。
    短暂地松了口气,青年内心仍有股淡淡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人隐匿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实在不想待在这艘游轮上了,正巧,轮椅上的青年也发了话。
    “嘉良,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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