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突然多出来好多人,梁映章愣住了,眼眶渐渐发热,被对面泼过来的水给浇醒了。
“韩子瑜!”
韩子瑜露着一口大白牙,从未笑得如此自在:“还哭不哭了?”
“谁哭了!”
梁映章报复回去,开始朝对面泼水,韩子瑜躲开,身后的沈鸢没了遮挡,被梁映章泼过去的大水花迎面扑倒,一下子跌坐进了水里。
“啊,对不起!”梁映章赶紧道歉。
“没关系,我没事。”
沈鸢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旁边伸出来一只手臂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
等她看清时,韩子瑜已经向梁映章跑去,溅起的水花在视野里不断闪烁着炫彩的光芒。
询问而来的几个学监赶到现场,看到湖里跟下饺子似的都是人,学生们还玩起了泼水活动。几个在岸上大喊喝止的学监被叫了不少水,气得胡子都直了。
还有一个不小心滑倒,一屁股滑下了拱形的桥面。
引得所有学生哄然大笑。
“反了!反了!全反了!”
“所有人去戒严堂集合!一个都不准偷跑!”
“我去通知院首。你看好他们!”
钟楼里,换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苏秉淮被吵醒,学监跑了好久才找来这里,扶着楼梯气喘吁吁:“院首,总算找到您了!湖边出事了!所有学生都在湖里!”
“何故啊?”
学监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到最后全说了出来:“我向几个学生打听到的情况是副院首的孙女将一个女学生的东西扔进了湖里,女学生跳湖去找。后来韩将军府上的小郎君也下水了,还把所有在场的学生都叫到湖里一起找东西。”
“现在他们根本不在找东西,完全是在水里嬉戏玩耍,还朝书院里的师傅学监们泼水!简直不成体统!韩小郎君带头,我们都镇不住他们。”
“院首,这可如何是好?”
学监急得眉毛都要烧着,正等着院首去处理大局,却听到了他摸着短须连连称赞:“挺好,挺好。”
“这哪里好了?学生们不服管教,书院里乱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这名学监傻眼,也不知道院首在想什么,都乱成一锅粥了,院首竟然还笑得出来。
听到了从湖那边传来的哄闹声和嬉笑声,苏秉淮眺望不远处,微微一笑道:“钱学监,你何时看到咱们书院里的学生不论出身门阶,不拉帮结派,不事不关己,不明哲保身,如此团结一致过?”
学监被问住了:“难不成学生们不顾礼仪不服管教对抗师傅们,还是好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
苏秉淮抚掌大笑,步下钟楼。
第20章 领罚
戒严堂的地上全都是水渍。
所有入水的学生都被学监师傅们赶到了这里,等待着院首出面,对他们做出惩罚。一些家境低微的低着头开始懊悔,害怕被惩戒留下不好的记录;一些官宦子弟则毫不在乎,还聚在一块讨论刚才的趣事,扔着水草。
学监喊了好几声“肃静”都没用,不停地摇头叹气。
梁映章担心的样子落入韩子瑜的眼里,他探过身子去,拍拍她的后脑勺,出声道:“你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个。”
“什么意思?”
韩子瑜双手抱臂道:“苏院首是宋相的弟子,肯定会关照你的。至于其他人,大不了被罚抄书,记个过。这么多人,我看他们也罚不过来。”
梁映章看看周围的人,再看看他,“那你呢?”
韩子瑜捕捉到她眼里对自己的担心,仿佛眼睛被烫到,迅速移开视线,清清嗓子,“有罚一起领呗。大家说是不是?”
“没错!有罚一起领!”
“有罚一起领!”
周围的学生开始被煽动,学监们的嗓子都快喊哑了,“肃静!肃静!院首来了!”
“院首来了”这四个字,顿时让闹哄哄的戒严堂鸦雀无声。
毕竟是书院的院首,地位非同一般,还是让学生们有些忌惮。不知是谁一紧张,将一根水草甩出去,好巧不巧,正落在刚进来的苏秉淮头顶。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唯独韩子瑜没憋住笑。
站在旁边的梁映章感慨他胆子是真大,悄咪咪的目光朝院首看去。只见苏秉淮揭下头顶的水草,不怒也不恼,走到了大堂的正中央。
梁映章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死定了。”
韩子瑜问:“怎么了?”
她这些天一直都在向钟楼大叔吐槽书院,偏偏就没怀疑过对方的身份,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高高在上的院首怎么可能穿成那样,没饭吃,一天到晚在钟楼里撞钟!
世道险恶,她算是体会到了。
苏秉淮的目光扫过面前瑟瑟发抖的梁映章,表现得很平静,接着,在所有学生之间扫了一圈,开口道:“刚才你们谁喊了有罚一起领?喊了的人,把手举起来。”
众学生神情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举手。
直到最前面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是韩子瑜,他挺直身板,昂起高傲的头颅,直直地面向苏秉淮:“院首,是我威胁他们入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