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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绮问道:“是哪个府上的小娘子或者郎君?”
    “这……我叫不出来名字来了。”梁映章总不能实话实说是个敲钟的大叔吧。
    旁边的秋意整理着桌上的食材,“小姐在书院里一定很受欢迎吧?毕竟谁不想跟相府打交道呢。想跟小姐交朋友的人一定很多。”
    “就是就是,”冬蝉也应和道,眼里充满了羡慕,“小姐,书院里好玩吗?”
    “好玩……”
    个鬼哦,读书的读闷书,不读书的睡大觉,还有一群以欺负其他同学为乐的世家子弟。
    梁映章一拍脑门,把面粉擦到了额头上也不自知,猛然想起来:“哎呀!我忘了还有算术的功课没做。”
    说完,没等绿绮给她擦脸,就沾了一脸的面粉跑了出去。
    目前学的功课里,梁映章最感兴趣的是算术。
    这个学了,对她以后做买卖核算账目很有用,所以是她最愿意认真学的科目。至于那些琴棋书画修身养性的东西,也得等到她温饱不愁时再去想。
    今天这道九章算术题,把她难住了。
    题目是这样的:问有米铺诉被盗去米一般三箩,皆适满,不记细数。今左壁箩剩一合,中间箩剩一升四合,右壁箩剩一合。后获贼,系甲、乙、丙三名。甲称当夜摸得马勺,在左壁箩满舀入布袋; 乙称踢着木履,在中箩舀入袋; 丙称摸得漆碗,在右壁箩满舀入袋,将归食用,日久不知数。索得三器: 马勺满容一升九合,木履容一升七合,漆碗容一升二合。
    欲知所失米数,计赃结断,三盗各几何?
    这题对才没上几天学的梁映章来说,属实超纲了,她越做越急,越急越做不出来,出了一头的热汗,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策略。
    绿绮在一旁替她扇风擦汗,秋意和冬蝉给她倒凉茶。
    连灌了三四杯茶,打草稿的纸扔了满地都是,仍是毫无头绪,最后梁映章气得把笔一挥,脑子都在发胀:“不做了!”
    绿绮赶紧把笔拾起,安慰她:“小姐不要急,今晚不早了,您先歇息吧。明日沐休,不用上学,等明天了再做也是可以的。”
    秋意递茶过去:“小姐,喝茶。”
    梁映章咕噜咕噜又灌下一杯茶,被功课憋出来的烦躁顺了不少。
    冬蝉将地上的草纸一张一张拾起来,妥帖叠放在桌上,给她出主意道:“小姐要不去找侍郎吧?侍郎那么聪慧,一定能把这道难题解开。”
    梁映章还在气头上,不想见他,“我才不要去找他。明天我去问宋叔父,他是翰林大学士,一定会做这道题。”
    第二天清晨,去碧水院问安时,梁映章把功课拿去。
    宋毓敏盯着纸上的算术题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眉头越皱越紧。
    梁映章趴在桌子上,看他一脸犯难的样子,“叔父,这道题对你来说也很难吗?”
    宋毓敏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极力挽回颜面,辩解道:“九章算术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会帮你解解看。你再稍等片刻。”
    梁映章为他打气:“叔父,我相信你。”
    宋毓敏苦笑,被小姑娘寄予厚望,能怎么办,解吧。
    陈嫣在花圃里侍弄她的那些茶花树,洗去手上的泥土,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拭手。
    随后,走到亭子里来喝茶,看丈夫不肯认输还在埋头解题的场景,陈嫣不禁笑出声:“你就算了吧。这种题还是让清辞来教。他在户部管账,对算术最在行。”
    “清辞最近忙着结案,哪有这功夫?他都好几日没来陪我下棋了。”
    “他最近在忙什么案子?还是和风殿那个?”
    “可不是嘛,时间抓得紧,要尽快完结,赶在中秋节得把案子办好。”
    陈嫣扶靠在宋毓敏的后背上,需望着园中花草,露出几丝担忧之色,“自打他搬出相府后,一日三餐生活作息我们都看不见。侍郎府上也没个能劝动他的人,若是为了公务废寝忘食,把身子搞垮了,可怎么办?”
    宋毓敏抬头道:“你总把他当小孩。他自有分寸,会照顾自己。”
    陈嫣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宋毓敏的额头,将那道题从他面前抽了出来,“你懂什么。孩子无论年长几何,在母亲眼里,始终是个孩子。”
    宋毓敏要去抢纸:“哎,你干什么?”
    “做不出来就说嘛,你们文人就是死要面子。”
    陈嫣一边笑话他,一边拉着梁映章进内屋,“映章,你跟我来。你下午去侍郎府逮你兄长,让他教你做题,顺道帮我带些东西去。”
    梁映章怀里被塞了一大包东西,“这是什么?”
    陈嫣道:“这是我找薛太医配的药方,给清辞补元养神的汤药。你叮嘱冯魏盯着他每日服用一贴。说是我吩咐的,清辞就会听的。”
    抱紧怀里的药材,梁映章羡慕道:“兄长有您这样的娘亲,真是好福气。”
    这话说到陈嫣心坎里去了,相当的中听,她呵呵笑盈盈,捏捏梁映章的脸蛋儿,“还是你嘴甜。这话你去跟清辞说,让他知道自己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映章是真羡慕那些娘亲在世的人,她连自己父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自打有记忆以来,她的亲人就只有翁翁,有时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但是她不想让翁翁伤心,所以从来没出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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