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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爱民在跟他提起自己的孙女时,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她是射击手,对自家孙女护短到连缺点都夸得下嘴的人,没道理对孙女最耀眼的地方只字不提。
    如果不提,只能说明他是刻意回避。
    只能说明,这对她来说,是个不能被轻易揭露的伤疤。
    “你在家?”他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余漾的声音附耳传来:“怎么,你要来找我?”
    听着她轻挑的语气,夹烟的手蹭了蹭眉骨,他闭眼轻出一口气。
    “快睡吧。”
    “哎,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傅居年睁开眼:“还想说什么?”
    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人好像翻了个身。
    “晚上的答案想好了吗?我喜欢你,你真得不考虑考虑答应我,做我男朋友?”
    一支烟燃尽,傅居年没了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手指僵在那里。
    她怎么可以跳跃得这么快?上一秒还在伤心低落,下一秒又开始不着调了。
    就听余漾在那边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清清嗓音,跟他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睡了,晚安!”
    似乎是害怕他在下一秒就说出拒绝的话,余漾很快挂断了电话。
    傅居年一直没动,等他拿开手机看到手机屏幕的拨号盘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真的挂了。
    挂了电话,傅居年的眉心却并没舒展。
    城市里没有鸟鸣,深夜安静得诡异,只有偶尔几声汽车引擎声呼啸而过。
    将最后一截烟掐灭,傅居年起身回了卧室,十分钟后,他换了外出的衣服出了门。
    别墅楼下,车灯与路边浅淡的光亮交汇。
    车子缓慢停下,傅居年从驾驶位上侧过头,看了看别墅楼上的窗户。
    窗帘遮挡了光线,但能看出灯还亮着。
    他重新靠了回去,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打工人周密已经准备好上床睡觉,突然接到老板的消息,顿时精神抖擞。
    “帮我问问余漾高中的事。”
    周密看到老板发来的莫名其妙的“工作内容”,皱了下眉。
    作为特助,他虽然也偶尔为老板处理一些私事,但那只是极个别的情况。
    万般不解,但最终他还是回了一个“好的”过去。
    傅居年看到回复,表情不仅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阴沉了。
    本不想深入了解,更不想再扯上什么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探寻。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他再回头看的时候,别墅的灯已经熄灭了。
    这次是真的睡了吧。
    傅居年启动引擎,开车离开。
    回了家门,手机意外地响了。
    傅居年以为又是余漾睡不着,正要接听,看到来电显示,却是一顿。
    眉心一蹙,他划开屏幕将手机放到耳边。
    “妈。”
    来电的人是傅居年的母亲方茹,声音一听就上了年岁,但还是能听出对小儿子的疼爱。
    “你在家吗?”
    傅居年声音清冷:“您有什么事吗?”
    方茹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打电话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今天有人在酒店看到你了,是跟人谈生意吗?”
    傅居年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连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快:“蒋诗告诉你的?”
    方茹急忙否认:“不是,是我的朋友!你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但是也要注意一点,这个圈子就那么大,有什么风吹草动转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跟你爸都是要脸的人,你可别跟宗家那小子似的,给我惹一屁股风流债。”
    方茹知道自己说这么多,儿子肯定会不高兴,赶紧转了话题:“你和蒋诗最近怎么样,好久没回家了,这次你爸过生日,我叫她了,你到时候记得去接她。”
    “不用了。”傅居年冷声打断。
    方茹疑惑:“不用什么了?”
    “不用叫蒋诗了。”傅居年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事,挂了。”
    方茹叫他解释清楚,傅居年已经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
    很快,傅居年找到蒋诗的号码。
    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数字。
    他拨过去,那边接通,声音很是热情:“喂?居年?是不是伯父生日的事——”
    话音未落,傅居年出声打断她。
    “你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长了。”他并没有发火,每个字都是慢条斯理地说出来,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是赤.裸裸地警告。
    蒋诗反应也很快,立马知道傅居年是为了什么打电话给自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为自己解释:“居年,你误会了,只是伯母打电话问起你的事,我不过是随口一提……”
    “我的事,我会自己跟她说。”傅居年再次打断她,“原本说好互不干涉,蒋小姐这么做,我很不高兴。”
    蒋诗有点委屈,可是听到傅居年最后一句话,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傅居年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这么久以来他伪装的优雅绅士,让她错以为他就是个温柔的人了。
    她是傅母的学生,认识傅居年十年,得以一直跟他保持着外人羡慕的关系,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她从不越界,知道分寸。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蒋诗低头认错,想要挽回一下。
    “没有以后了,到此为止。”那边只是简短的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蒋诗跌坐在床上,脸上一片死灰。
    **
    第二天是余漾去医院拿结果的日子,早早起来,爷爷正等她吃早餐。
    爷孙俩谁也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也没有提到余承志。
    余爱民吃完饭后惯例吃药,药苦得他直往嘴里塞草莓。
    “漾漾,你高考结束了,是怎么打算的?想好上哪个学校了吗?”
    因为爷爷的关系,余家不喜欢吃西式餐点,只喜欢吃中式早餐,喝了一口南瓜粥,她混不在意地回道:“去燕大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咳咳咳!”
    余爱民一听,呛到了嗓子,开始猛咳。
    余漾赶紧起身去顺背,余爱民平复下来后,抬头看过来,“漾漾啊,燕大,能行吗?这一年你可都没怎么去学校……”
    这一年来余爱民怕给余漾压力,成绩什么的也不敢问,加上她总旷课,正经的考试就没考过几次。
    怕孙女面子上过不去,他小心翼翼道:“不然咱们换个学校吧,没必要把目标定得那么高。”
    余漾给爷爷倒了一杯水:“爷爷不相信我能考上?”
    余爱民极护犊子:“那怎么可能?但凡要是你没考上,那都是燕大不识好歹!”
    余漾看爷爷明明犯愁得不行还这么挺她,心里舒坦不少,她抱了一下小老头,去沙发上拿包:“爷爷,我去趟医院,一会儿就回来。”
    余爱民跟孙女挥手,心里却在寻思着为她找学校的事,自己那儿子是不指望了,把漾漾送到国外他又舍不得。
    燕大作为燕城最难进的大学,余爱民就没觉得余漾能考上,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把心思放在射击上,学习成绩也就平平,考一个一本没问题,燕大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当然,他还是相信孙女的。
    虽然只在口头上。
    余漾不知道老爷子的头脑风暴,打车去了医院。
    见到方医生,她弯腰点头,在方医生身前坐下。
    方医生看着她的检查报告,眉头皱了皱:“最近睡眠怎么样?”
    余漾捏了捏包包:“这两天有点失眠。”
    方医生面色凝重,将检查报告放下,抬头看向她:“从检测结果上来看,有几项不是很理想,可能有复发的迹象,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先观察观察,这段时间你需要定期过来检查。”
    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说什么客套话,余漾点了点头:“还需要注意别的吗?”
    方医生道:“还是之前那些话,不过你要特别注意睡眠。还有就是,最近要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尽量避开那些人和事,跟舒服的人待在一起。”
    “很舒服的人待在一起……”余漾重复一遍,若有所思。
    方医生见她这副样子,秒懂似地笑了:“看来你有好事呀?”
    “哈哈,八字刚有一撇。”余漾收起检查单,心里有了着落,就着急走了,“30号来复查是吧,那我先走啦!”
    方医生笑着跟她挥手:“祝你心想事成哈!”
    余漾从医院里出来,美滋滋地拿出手机,刚点开头像,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找他。
    “早知道上次就应该把他外套穿回来……”余漾嘀嘀咕咕地上了车。
    结果瞌睡来了送枕头。
    回家之后,她刚要上楼,爷爷从房间里出来拦住她,开心地跟她道:“这周五是你傅爷爷的生日,他请我们过去吃饭,你跟爷爷一起去吧?”
    这种场合,若是平日里余漾肯定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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