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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置方便,挨着河边,就近便能舀水。
    可奇怪的是身后却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未停,依旧在靠近他。
    “啪嗒”“啪嗒”——保持着一定频率。
    并且,像是拖着一条腿行走的样子。
    瘸子?王虎脑海中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心下一颤,不、肯定不是!别自己吓唬自己!
    似是要否定,也为了壮胆,王虎增大音量喊道:“没听到么,快去给我打水!”
    脚步声这下一顿。
    王虎心中稍安,认定工友是故意的,不禁异常恼火。
    他妈的,等他清洗完眼睛一定……
    “滴答”“滴答”——这回水声明显。
    这么快就舀来水了?
    王虎不由得疑惑。
    但水声靠近,来不及多想,先清洗眼睛再说。
    “水呢?倒我手上。”王虎伸出手接着,他感觉到一个身影就停留在他的面前,水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鼻间也满是水汽的味道,有些腥、发臭。
    水珠淅淅沥沥地洒落,半晌才在掌心汇聚成一点。
    王虎憋气,脸色难看,先就着这一点擦眼睛。
    玛德,拿什么东西舀的水,一点一点的,挤抹布呢?
    王虎心里骂骂咧咧,被香灰迷了的眼睛倒是能睁开些许了。
    他试探地眨眨眼,隐约可见面前站着一双腿,穿着老旧布鞋,鞋面缝缝补补,打着破补丁。
    今天跟他来码头的工友是穿着这双鞋子的吗?
    不、不是……
    王虎不知怎么,脊背陡然一寒,伸手去接水珠的动作便顿了顿,眯着眼睛使劲看。
    待终于能稍稍瞧清楚后,王虎大骇。
    这双腿都湿透了,裤脚不住滴水,在脚边积攒一洼。
    再看这双鞋子,鞋底不一样厚度,一高一低,显然踩着的人是个瘸腿。
    李、李瘸子。
    王虎浑身僵硬,只觉得身畔水滴声变得刺耳,头皮发麻。
    “洗、洗啊。”一个极阴寒的嗓音道。
    王虎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入目,便是李瘸子浮肿恐怖,死不瞑目的青白面容。
    ——额头破了个大洞,血流不止,混合着水珠一起往下滴落。
    所以,他刚才也在用李瘸子的血抹脸擦眼睛。
    怪不得一股腥气直冲鼻间,莫名令人作呕。
    见王虎看他,李瘸子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一些臭鱼烂虾便啪嗒从他嘴里掉落在王虎的脸上,皮肉也开始被撑破烂掉,绽开一道道痕迹,露出泡白的纹理。
    这样既恶心又极具冲击力的恐怖画面不禁吓得王虎凄惨大叫,往后一跌,连滚带爬地逃走远离。
    “呼哧呼哧。”
    不知跑了多久,王虎终于在前头瞧见工友熟悉的背影。
    “等、等等我。”王虎急忙追上去,一手按住工友的肩膀。
    但不对劲,手底下的触感湿漉漉的,工友的衣服竟全部湿透。
    他抬眼一看,工友转头,赫然又是李瘸子的面庞。
    “你,跑什么。”李瘸子阴恻恻道。
    原来王虎一直没有跑出这个码头,他遭遇了鬼打墙,在原地打转。
    鬼蒙蔽了双眼,可见李瘸子的怨气之深。
    “啊!滚开,滚开啊!”王虎破防地用力挥舞手臂,表情狰狞,试图赶走李瘸子。
    李瘸子的身影也确实消失不见。
    四周静悄悄的,漆黑又沉寂。
    王虎喘着粗气,睁大眼睛四处搜寻,没了,没有李瘸子了。
    哈哈,变成鬼又如何,照样奈何不了他。
    王虎往前走,每走一步,身体却越来越沉重,可他仿佛毫无所觉。
    直到半个身体入水,王虎才蓦然惊醒,他、他怎么跳河了?!
    “救、救命!”
    王虎拼命向岸边游去,脚却被拉扯着,犹如在戏耍他,一会儿松开给他希望,一会儿又将他整个人都拽入水中淹没,口鼻窒息,胸腔剧痛。
    “救……咕噜噜。”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王虎感觉周身一暖,被拖拽的束缚顷刻间消失。
    好似迷雾散去,岸边传来王工头和工友的喊声。
    王虎精神一振,赶紧游过去。
    待他被拉上岸后,才发现还有别人在一旁。
    简初柒道:“诶呀,来早了,人还没死。”
    张广云&陈三:“……”
    王虎迷迷糊糊地想,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随后反应,艹,这小子是想他死吗?!
    “你他妈……”王虎挣扎着坐起。
    王工头立马拍打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不可对大师不敬,刚才就是大师救了你,要不是大师,你就没命了!”
    他也是没有想到,方才他们也遭遇了鬼打墙,竟是这少年领着他们走出来的。
    并且不过是念了一句话,一道金光闪过,王虎就得救了。
    少年做得轻轻松松,王工头还不至于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何况广云道长对他也很是尊敬。
    大师?谁?这个少年?
    王虎一懵,看了眼张广云这个明显道士打扮的人,又去看简初柒,少年模样稚嫩,怕是连毛都没长齐,皮肤奶白如玉,跟个小少爷似的,就他?大师?!
    王虎怀疑,可王工头手指指向的人也的的确确是简初柒。
    在了解到一些情况后,简初柒带着陈三去找张广云。
    在码头做场法事的时间商议好,就定在明早,鬼要继续害人,过不去今晚。
    更何况,最先主导的人显然还没死。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李瘸子最后才找王虎报复,是还顾念着王工头的恩情。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也很好梳理。
    李瘸子生活困难,又瘸了一条腿,在哪里都不好做工干活,是王工头看他可怜,在码头给了他一份工,让他有口饭吃。
    可惜,这却是李瘸子死亡的开始。
    他干的活少,工钱却照给,再加上不善与人交谈,便引起一部分人的不满。
    其中就有王工头的侄子王虎。
    一天,他想给李瘸子一个教训,就因为李瘸子不小心把没喝完的汤洒在了他身上,弄脏他的衣服。
    尽管李瘸子说要帮他清洗干净,但王虎还是气不顺,把衣服脱下来让李瘸子抱着,随即一脚把他踹下河。
    之后事态的发展便不受控制了。
    大概欺负无法反抗的弱者会最大限度激发人心底的恶念。
    以王虎为首,吴二牛和死去的另外一人助纣为虐。
    一旦李瘸子试图在河里冒头,挣扎着想游到岸边,吴二牛和另一个人就会讥笑着用长长的棍子再把人给戳打下去。
    一次又一次,直到李瘸子精疲力尽,头上也被吴二牛不小心打破,血流不止,融入河水,他再也没能浮起来。
    其他人冷眼旁观,发现李瘸子似乎真的溺水才终于有所反应,从这场荒诞的看戏中清醒。
    他们跳下水救人,却发现李瘸子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王虎最后让人不许说出去,对外讲李瘸子是不小心撞到脑袋,意外跌入河里淹死。
    所以,王虎和吴二牛他们活该被鬼找上门。
    简初柒摇摇头:“可惜啊。”
    “可惜什么?”陈三问。
    可惜王虎还没遭报应死去?
    “冤魂索命,本该依照本能先找王虎,但李瘸子仍念及王工头的恩情,恐怕最先动手时犹豫了。”
    “我可惜的是,王虎和李瘸子都以为王工头不知道这事儿,实际上,在码头发生的事情哪能瞒过他,一个外人到底不如侄子重要。”
    “王工头假装不知情,但却给了广云道长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张。”
    “没错。”张广云点点头,掏出纸。
    简初柒道:“这是李瘸子的生辰八字,而明天就是做法事镇压的日子。”
    王工头什么用意已然不需要挑明,态度不言而喻。
    陈三:“所以他知道是王虎害死李瘸子,却帮着侄子隐瞒。”
    王工头满脸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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