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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将那件外套挂到旁边的衣架上,走出了换衣间。
    外面正聊到兴头上的三个人没想到换衣间里还有人,见江岌忽然走出来,皆是一愣,同时噤了声。
    江岌一言不发,朝刚刚嘴最脏的贝斯手屈磊走过去。
    没等那屈磊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屈磊的领口,将他抵到身后的墙上重重一撞,抬起膝盖顶到他的腹部,屈磊刁在嘴里的烟掉了下来,表情扭曲地躬起了身。
    身后的主唱和吉他手都被江岌这一言不发上来就干的打法搞得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岌已经提着屈磊的领口,将他拽离身后的墙面,抬起腿,朝他身前重重踹了一下,将他一脚踹在了地上。屈磊捂住腹部被踹的位置,试图坐起来,疼得直抽气。
    主唱和吉他手对视一眼,主唱走过去,一只手按在江岌的肩膀上:“哥们。”在江岌转过身的同时,他捏着拳头朝江岌抡了过去。
    江岌头一偏躲了过去,拽住他那只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将他朝自己的身体拉了一下,捏起拳头照着他的脸便一拳砸了过去。与此同时,吉他手拿起自己的吉他,正打算钻个空子朝江岌抡过去,身旁的门却被推开了——他一回头,看见来的人是钟扬。
    钟扬是被陈嘉叫来换衣间找江岌的,他一推门,跟那吉他手面面相觑了一秒,先是被屋内的混战惊了一下,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朝那吉他手扑了过去:“——我操你大爷的!”
    *
    等到录制间的人被隔壁的动静惊动,过来拉架时,化妆间里已经一片狼藉。
    陈嘉被人叫过来,一推门被眼前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愣了几秒才道:“我的天,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见没人说话,她走进屋子里:“其他人先回录制间,别挤在化妆室了!”
    把无关的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打架的几人,陈嘉开始左右打量两方的战况。城市坍塌三个人中,贝斯手蜷缩在地上,主唱糊了一脸鼻血相当狼狈,吉他手捂着脸龇牙咧嘴,反观糙面云这边,江岌脸侧轻微擦伤,钟扬眼下和嘴角泛着青,虽然也受了伤,但伤况看上去远没对面那么严重。
    她迅速做出了处理方案,让工作人员进来带城市坍塌处理伤势,把糙面云留了下来。
    贝斯手被人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扭头咬牙切齿道:“江岌,一会儿记得应战,谁怂谁他妈孙子。”
    “应什么战!”陈嘉呵斥道,“赶紧走!”
    门关上,走廊传来贝斯手嚣张的骂声:“都听好了啊,糙面云我们选定了,一会儿谁也别跟我们抢。操,干不死你们!”
    看着城市坍塌的三个人被拉出化妆间,陈嘉回过头看着面前两个人。
    “为什么打架?”因为领略过江岌软硬不吃的态度,陈嘉把目光投向了更配合的钟扬脸上。
    钟扬抬手挠了挠头发,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陈嘉一阵无语:“我是让你来叫人的,你不知道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我一来他们就已经在打了,我当然要帮我们乐队啊。”钟扬理直气壮。
    陈嘉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拉架吗!”
    “嘉姐,你是不知道,城市坍塌那波人连吉他都抡上了,我要不帮忙,江岌不得被打出个好歹来,咱们这节目就录不下去了啊。”钟扬有鼻子有眼地辩解道,“这打架就打架,起码得知道个轻重吧。”
    陈嘉一时无言,说实话,她对这两支乐队印象都不佳。打一开始,城市坍塌就仗着自己跟节目组签了约,执意要求撤鼓盾,差点扰乱了节目的正常录制。至于糙面云,几场录制下来几乎没一次是让她省心的,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现在到底谁是谁非,还真是不好妄下定论。
    钟扬一问三不知,陈嘉又看向江岌:“怎么打起来的?”
    “看他们不爽。”江岌简短道。
    “不爽的理由呢?”
    “你问他们吧。”
    一个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起来,另一个知道却拒不配合回答,陈嘉一阵头大,打算去看看城市坍塌那边的情况。她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别出去。”
    门一合上,钟扬朝江岌凑了过来:“哥们儿,为什么揍他们啊?”
    江岌没说话。
    这时门被推开了,彭可诗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的伤势:“没事吧?”
    “没事,”钟扬的语气有意放得不屑一顾,“跟你说诗姐,就我跟江岌这战力,再来仨城市坍塌都不够我们打的。”
    “得了吧,”彭可诗看他一眼,“都快破相了。”
    “真的假的?”钟扬很有偶像包袱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下,“我操,很难看吗?我去卫生间看一眼。”
    他说着就要走,彭可诗叫住他:“先别走,商量一下选对手的事情。”
    “不是上次说好了选横渡吗?”钟扬理所当然道,“他们现在是唯一一支我确定没有任何背景的乐队,选他们准没错。”
    “真要选横渡?”彭可诗看向江岌,“江岌什么想法?”
    “江岌无所谓,”钟扬去撞江岌的肩膀,“是吧哥们,上次你不是说无所谓。”
    江岌没说话,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门外。
    钟扬猜到他的想法,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选……”
    见江岌没有否认的意思,钟扬顿时语气激动道:“靠,不能选城市坍塌!江岌,不是……岌哥!这一码归一码,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不能意气用事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下次我叫上几个人,暗地里修理他们一顿……”
    江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钟扬识相地止住了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缓了缓,钟扬又开始小声劝道:“你不知道,据可靠消息,城市坍塌跟上次的午夜温度可不一样,他们不仅是签约乐队,还非常有可能是内定冠军,真选了他们,我们这比赛就走到头了。”
    江岌嗤笑一声:“你还真指望拿冠军啊?”
    “冠不冠军的另说,现在的事实是多比一场就有一场的通告费,这钱不拿白不拿,为什么要自己找死啊,”钟扬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同意选城市坍塌。”
    “选横渡也行,”江岌淡淡道,“要不下场的歌你来写,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
    “什么?”
    “怂货。”
    “你……”钟扬没音儿了,顿了顿又道,“算了算了,民主投票吧,也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尊重诗姐的意见呢,怎么样?”
    江岌道:“可以。”
    “选横渡的举手。”钟扬说着,自己举起了手,并且看向彭可诗,用目光鼓动她和自己站在一边,但彭可诗看上去并没有要举手的意思。
    钟扬对着她干瞪眼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她的一票,只好又说:“那选城市坍塌的举手吧。”
    江岌抄着兜看向窗外,没有任何动作,倒是彭可诗挺干脆地举起了手。
    “不是,为什么啊,”钟扬抬高了声音,“诗姐,你怎么老偏心江岌!”
    “这跟偏不偏心没关系,”彭可诗语气平淡,看着他问,“你觉得江岌为什么要揍城市坍塌?”
    “我哪知道……”钟扬不怎么高兴地嘟哝道,“他又不说。”
    “那你为什么要揍城市坍塌?”
    “因为江岌跟他们打起来了啊……我当然无条件站在我们乐队这边。”
    “那不就得了,”彭可诗说,“城市坍塌现在放话说我们不应战就是怂,你要认这个怂?”
    “我……”钟扬语塞。
    “反正我不认。”彭可诗说,“而且,在我看来,江岌也不是随便跟人打架的性格,他既然这么做了,说明城市坍塌应该做得更过分。”
    “我可说不过你……”钟扬小声道,语气依旧不怎么乐意。
    “还有,我也挺烦城市坍塌那贝斯手的,”彭可诗想起上次被搭讪的事情,仍然觉得不舒服,皱了皱眉,“不想被这种货色指着鼻子骂怂。”
    彭可诗难得对一个人表达厌恶,钟扬有些好奇:“诗姐,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来跟我撩骚,被江岌帮忙怼走了。”
    “我操,他来跟你撩骚?!”钟扬一听,立刻又抬高了声音,“什么人啊这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比赛结束,在候播室的时候。”他反应过激,彭可诗有些好笑,“还选横渡么?”
    “……不选了,这怎么能忍!”钟扬的态度立刻发生了180度大转弯,他倒是很擅长说服自己,很快又实现了逻辑自洽,“那就选城市坍塌吧,反正剩下的乐队有好多都是有背景的,就算选了横渡,也顶多再拿一场通告费,不选就不选吧。对对对,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没准还能多吸点粉儿……”
    听着一旁钟扬和彭可诗的谈话,江岌体内的暴躁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这支乐队除了商演时会凑到一起,平时并不怎么参与到彼此的生活里,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所以于江岌而言,糙面云就是靠钱维系起来的关系。
    他这人感情淡薄,性子又独,反感任何人窥探自己的生活,对别人的生活也丝毫不感兴趣,要不是黄莺当时说酒吧需要乐队来搞气氛,他也不会想到要组一支乐队。
    也正因此,前几场比赛他根本没在乎过输赢,全凭自己的喜好来选歌。第二场比赛故意写了那么一首烂歌来试探秦青卓,也完全没想过要跟其他两个人商量。
    但几分钟前钟扬二话不说地就站在自己这边加入了战局,还有彭可诗刚刚替自己说的那番话,都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乐队是一个整体”的感觉。
    他开始想这场跟城市坍塌的比赛要怎么打。平心而论城市坍塌的水平在所有乐队里算上乘,是玩实验音乐那一派的,擅长把英式摇滚和电子舞曲做结合。江岌看过他们前几场比赛的现场,搞得挺有氛围,一看就是用金钱堆出来的技术和舞台效果。
    城市坍塌也毫不避讳这一点,乐器、效果器和单块怎么贵怎么来,就刚刚那吉他手抡起来的那把吉他,少说也是把几万块的高端琴。
    但说到底,还是缺了些直击人心的力量。不在于音乐风格本身,而在于这些人,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如果能处于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赢的概率并不低,但现在要跟这样一支被节目组力保的乐队打比赛,江岌不确定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赢是输。
    还是会输的吧。江岌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不过无所谓了,不管是输是赢,这场比赛的对手都必须是城市坍塌。
    第34章
    过了一会儿陈嘉推门进来,催了一声:“赶紧到隔壁录选对手环节。”
    三人从化妆室出来,进了录制场地。原本吵吵嚷嚷的房间安静了一瞬,都抬头看向他们。
    江岌走在最前面,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彭可诗走中间,脸上是一贯的冷淡神情。
    走在最后面的钟扬则大大咧咧道:“别看我们,一会儿那三个进来你们就知道了,被我们揍得像三个猪头。”
    平时跟他勾肩搭背的几个乐手顿时大笑出声。
    三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来,城市坍塌三个人也走了进来,从前到后按伤势严重程度排列,分别是主唱、吉他手、贝斯手。为了不耽误录制,三人脸上还带了妆遮挡伤处。
    贝斯手屈磊神情阴郁地盯着江岌,朝他竖起中指,语气不善地又提醒了一遍:“谁怂谁孙子。”
    江岌没应声,面无表情地冷冷看他一眼。
    几位摄影师走进来,架起了多个机位,对准场内的乐队。
    乐队选人的顺序是按照前几场的累计票数来的,城市坍塌的累计票数目前排名最高,第一个走了上去。
    贝斯手接过麦克风,没绕任何弯子:“我们选糙面云。”
    “哦?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选择。”主持人带着微笑道,“糙面云现在可是势头正盛,选他们做对手,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网上都说糙面云的主唱是靠脸上位,但我们觉得,糙面云还是多少有点实力的。我们选择他们,一方面想看看他们到底几斤几两,同时也想验证一下,对于场下的观众,特别是女观众来说,脸和技术,到底哪个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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