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心态要摆正,你看我,不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吗?”季寻大言不惭地自夸。
“你?”沈葵笑了:“是谁今天早晨还被摄像头吓得哭着闹着不回家的?”
季寻表情一僵:“咳,那不也是一时情急……”
看到他的怂样,沈葵莫名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
“对了,412l还是没有回复吗?”沈葵换了个话题。
“没有,我按你说的连续给ta发了两天消息,一直没有回复。”季寻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ta这两天压根就没上过线,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话说回来,要是ta以后都不上线了怎么办?咱们不就联系不上了么?”季寻发愁地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葵说:“你爸那边呢?你去问了吗?”
“电话打不通,我问了阿姨,说是去国外出差了,得下月才回。”提起这个,季寻就一肚子的气:“要不是这事紧急,我打死都不会联系他。”
“那看来还是得从遗物入手。”沈葵沉思片刻:“这样吧,明天咱们抽个时间再跑一趟博物馆,争取拿到遗失物品清单,拿到之后我们再分头行动,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幸存者。”
“行吧,那就这样。”季寻爽快地点头,随后他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
“你昏迷之后,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后来是你闺蜜替你接的,我才知道你们差点出了事故。这两天我跟她也跑了不少地方,我觉得吧……”
他小心地觑了沈葵一眼:“我觉得你闺蜜人还是不错的,就是胆子太小,而且她跟咱们这些事也没什么关联,你就别让她掺和了。”
“我知道,今晚同学聚会过后,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她参与到这些事件中了。”沈葵平静地说:“我也不希望连累她。”
“哎,说连累也不至于,我只是觉得,这些倒霉事儿咱们搅进去也是身不由己,她既然有选择,就没必要来淌这浑水,你说对吧?”
沈葵沉默地点点头。
季寻见沈葵情绪不佳,又东拉西扯地找话题闲聊了一会儿。
他性格开朗,嘴贫,话匣子一打开就叭叭地说个不停,什么话题都能沾上一点,而沈葵性格沉稳,往往一针见血,时常把季寻堵得哑口无言。
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临近饭点,沈葵打断季寻的叨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找个地方简单吃两口,你也该回家休息了。”
季寻瞪眼:“对了,我还没买监控呢!”
“你真要买啊?”
“那不然呢,只许他们监视我,不许我监视他们?”季寻气呼呼地说:“不行,我这会儿就去,不买十几个装家里我都不敢回去。”说完扭头就走。
沈葵还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馆,一抬头人影都不见了。
她叹口气,也没心思找吃的,索性随便点了份外卖送到家里,自己也打车回去。
*** ***
回到家,沈葵还是习惯性地先洗了个澡。
照镜子的时候,她注意到浴室的镜子已经变回了最初搬进来时看到的样子,餐桌上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莫名摔碎的花瓶也好端端地放在原地。
这一切似乎都在论证着田可所提出的“幻觉论”,但沈葵很清楚,过去半个月里凌晨三点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她洗完澡坐回床边,静静地思考了很久。
她反复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见闻,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线索,在脑海中不停地进行推演、思考。
良久,沈葵深吸口气,站起身走到床边的书架上,探手从最上方取下了一台微型摄像机。
这台摄像机是几年前一位好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平时偶尔会用来拍摄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素材,因此电量时常都是满格的。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沈葵遭遇出租车事故的那个夜晚。
当她发现烟雾报警器中暗藏的针孔摄像头后,她迅速作出了一个和季寻同样的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晚,她将摄像机插上电源,藏在一大摞书本之后。随后在她离开的这两天里,这台摄像机始终坚持运转着,记录着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尽管在田可和季寻面前,沈葵都表示过会将“凌晨三点”的事情暂时放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件事将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果不探清真相,在未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将无法安睡。
只是出于对田可和季寻的保护,在他们面前沈葵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坚持到底。
毕竟归根结底,田可是与事件完全无关的人,她平静的生活不应该因此被打破。而季寻虽与论坛的事件相关,但凌晨三点的异常至今只发生在沈葵自己身上,她无法要求季寻多承担一份风险。
这一份未知的恐惧,理应由她独自面对。
沈葵看着手中的录像机,就像潘多拉凝视着即将被打开的魔盒。
她要亲眼看看,餐桌上那个早已被摔碎的花瓶,到底是怎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这里。
第13章
视频是从田可进门开始的。
两天前的夜晚,沈葵刚布置好录像机,田可就匆匆敲响了她家的大门,两人当时进行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谈话,即使现在看着这段录像沈葵仍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身边朋友不多,因为工作的原因有些朋友长居外地,久而久之联系也少了,现在还常常往来的也只有田可一个。
大概是由于小时候的经历,相较同龄人来说,沈葵的性格显得过于冷淡。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来越难以去发展一些交心的朋友关系,因此她十分珍视和田可的友谊,更加不希望她卷入自己的麻烦事中。
短暂的感慨后,沈葵按下快进键,跳过了这段视频。
很快,随着她们关门离去,画面陷入长久的黑暗中。
右上角屏幕显示的时间逐渐逼近凌晨三点,沈葵不自觉地睁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就在时间从2:59跳到3:00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屏幕中的影像突然莫名地扭曲了一瞬。
那短暂扭曲的画面仿佛是沈葵的错觉,她呼吸急促起来,迅速调回去反复看了几遍。
但不管她重复播放多少次,每当时间跳到凌晨三点整时,画面中那短短一刻的扭曲始终存在。
她不停地按下快进,想要看看第二天晚上的凌晨三点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况。
然而,画面中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让沈葵停止了动作。
……是她?
田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在这里?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这是7月17日的上午九点,沈葵是在7月17日凌晨三点晕倒的,按理说这个时间段田可应该还在医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替她来拿什么东西吗?
很快,画面中田可的行为解释了她的来由。
因为房间很小,客厅、卧室、休息区都集中在一个空间,除了入户和厕所的位置无法拍摄,录像机的镜头几乎可以将整个房间都囊括,因此沈葵能够清楚地看到田可的一系列行为。
她先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随后,她掏出手机,一边核对手机上的内容,一边对应寻找着屋内的物品。
起初,沈葵以为田可是在替她准备住院需要的物品,可渐渐地她意识到不对。
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又立刻被她强行抹去,她下意识地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
但很快,田可的行为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想。
田可走到餐桌前,在空荡荡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摆了上去。
这一幕令沈葵如遭雷劈,她浑身僵硬,简直不敢相信。
为什么是田可?!
怎么可能是田可?!
她放下录像机,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她的脑中一片乱麻,震惊、困惑、迷茫……种种在她心头左冲右突,她急需一个出口来宣泄心中汹涌的情绪。
她走到窗边想要开窗透气。自从吕婷死后,她至今没再靠近过这扇窗户,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一把推开窗户,涌入的新鲜空气让她呼吸都顺畅起来。
拂面的清风令她躁动的心绪得以缓和。沈葵渐渐平静下来,她回想起在医院里田可竭力劝慰的模样,自我安慰般地想着:田可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或许这件事并不是看上去的样子。
还是改天和田可聊聊吧?田可是不会害她的,如果真有什么隐情,总要说开了才好一起面对。
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关窗。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窗台边一盆小小的多肉,“砰”地一声,花盆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沈葵还沉浸在思绪中,并没有在意这小小的事故,她顺手捡起几块残片想放进垃圾桶。
然而,就在她指尖触及残片的一刹,仿佛一道电光闪过,她忽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盲点!
这盆多肉……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葵向来不喜欢种花,基本是养什么死什么,仅有的这盆多肉还是不久前公司抽奖活动抽中的。听同事说只要有阳光就能活,她便一直放在窗台边,偶尔浇浇水,长势还算不错。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第一次看到论坛帖子的那个晚上,暴雨吹落了这盆小小的植物,也惊醒了睡梦中的自己。
因为醒来后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帖子所吸引,因此以往半夜醒来都会惯例向闺蜜吐槽的沈葵,那一次便忘记了告诉对方。
也就是说,田可并不知道这盆多肉在那晚已经被摔碎并丢掉了。
那为什么此时此刻,这里还会摆着一盆一模一样的植物?
如果说镜子、花瓶等物件的复原,可以解释为之前沈葵曾经向田可描述过这些异样,这才令田可有所准备,可花盆的事情沈葵明明只字未提,为什么田可也能知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从刚才起就一直盘桓在沈葵的心头,但出于对田可的情感滤镜,她始终不愿意深想。
即使田可的行为的确存在某种她所不了解的苦衷,但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是骗不了人的。
这件事情里,最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不是田可的行为动机,而是时间差!
沈葵是在凌晨三点的车祸现场昏迷的,田可来到她的家中是在上午九点。
短短六个小时内,田可需要完成送沈葵入院、办理相关手续、找齐沈葵曾提到过的家中损坏的物品,并匆匆赶来将它们全部归位……
就算田可行动力惊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可餐桌上的这只花瓶是沈葵多年前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老物件,市面上早已寻不到同款,田可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件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这些疑点一个接一个地涌入沈葵脑海,越是细想越觉得漏洞百出。
她尝试着替田可找了很多理由,但都无法完全解释她的行为。
除非……
除非田可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沈葵慢慢地坐回床边。她浑身无力、头脑昏沉,这件事所带来的冲击超越了之前她所经历的所有。
她无法接受自己最亲近的闺蜜能提前预知这一切的事实。
她甚至不自觉地想,那一晚田可半夜来敲响她的家门,真的仅仅是出于对她安全的担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