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谢淮也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怕说错话惹出误会,摸着发烫的脸低下头。
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乱说话,还要自己惯着他,也不知道刚开学时把“诚毅礼勤”挂在嘴边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轶言的眼眸微垂,嘴角不合时宜地扬起,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乘了几站车,两人来到离学校不远的公园。秦轶言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领着他绕了几圈,选了一处树荫下的长椅。
从这儿望出去,正好是一片湖,被层层石阶围起,喷泉忽高忽低,投向空中的水花在太阳的折射下竟然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彩光。
“这是彩虹啊。”谢淮直起眼神,径自走了过去。
秦轶言取出相机跟在他后面,调到了录像模式。周围还有好多拿着泡泡机的小孩,把天空点缀得眼花缭乱。气泡随风散开,突然撞到了谢淮鼻尖上,猝然破裂。
他低头揉鼻子,忍不住阿嚏一声,像只饭后给自己顺毛的大猫。
屏幕后面,秦轶言看到眼前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忍俊不禁。
如果能这样和谢淮简单地过完一辈子,何尝不是他生活的最优解。
谢淮在水池蹦跶了几分钟,发现秦轶言还捧着相机站在后面,折回去揉了揉他的手臂:“我们坐回去吧。手不酸吗?”
“比我的测量工具轻多了。”
“让我看看你拍了什么好东西。”谢淮凑上去看。
“录了段视频,想以后做个剪辑送你。”他没有卖关子。
“真的?”谢淮不禁感叹,“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浪漫的想法。”
“这样就能满足你了?”他顿了顿,郑重道,“毕竟我以前学的是设计,对创新的要求很高。”
“那我就期待以后你更多的鬼点子了。”谢淮撞了下他的肩膀。
秦轶言看他挺开心的,忍不住犯嘀咕:“怎么能叫鬼点子。”
走回长椅边,秦轶言摆好画板,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坐下。谢淮没有画板,就是平时瞎涂几笔解闷,便抱着素描本靠在他身上。
午后阳光正盛,热气又被微风吹散,照得谢淮身上暖烘烘的,有些犯困。看秦轶言笔下的几何体一点点勾勒出喷泉的雏形,明暗和阴影随着铅笔扫过不轻不重地落下,他就知道这么多年来,秦轶言从来没忘记过画画的感觉。
不过没过几分钟,他还是脑袋一歪,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秦轶言并没有动,稳稳地架着让他睡了一会,等实在被压得不舒服了才抬手,把他挪到长椅的靠背上。
谢淮迷迷糊糊地睁眼,听他缓缓道来:“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在逃避,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亲手设计的房子也会像那座桥……一样轰然倒塌。但冷静了几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割舍这份情感。只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的名字。”
谢淮听他的声音逐渐凝重,很快就清醒过来。诚然,三代人的传承、从小陪他长大的信仰,怎么可能随意弃之如履。但秦轶言的处境,就好像通缉犯的家属,天生就受到社会的歧视。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从身后抱住了秦轶言,看着画板上的草稿小声说:“教书同样也是有意义的事情。只要你想做,我都陪你。”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厉害。听说高中那场车祸差点要了你的命,没想到竟然还能学开车。”秦轶言反握住腰间的爪子,挑开他右手的护腕,小心地摩挲那道伤疤,“床上那次,你睡熟后,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谢淮听得脸颊发烫,埋在他背上说:“可能是因为我被撞到失忆了……无知者无畏。”
“那也很不容易了。”秦轶言夸他。
“嘟嘟——”话音刚落,谢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因为两人挨得很近,秦轶言也明显感觉到振动,挺了挺腰身。
现在能有谁给自己打电话?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他不想破坏气氛,看都没看就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但对方好像不死心,几分钟过后又打来电话。屏幕透过薄薄的衣服口袋透出一阵亮光。
秦轶言低头瞥了眼:“接吧。”
谢淮嗯了声,磨蹭地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却当场怔住。
是许羽凡打来的微信电话。
秦轶言也瞥到一眼,瞬间凛起眼神,一改方才温柔的语气:“她的不许接。”
谢淮捏紧手机,看到对话框里她接连发来的文字消息,说今晚蒋社又要约她见面。
“你和她究竟是怎么认识的?!”秦轶言的暴躁肉眼可见。
“下半年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见面次数多就熟了。”谢淮如实回答,“你应该知道蒋社在追她的事情。”
“不是追,是谈分手。”秦轶言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根据我的调查,他们短暂地在一起过。如果许羽凡单方面和你说是被追,就是在撒谎。这件事里女方不可能完全没责任,我不排除她利用你的可能,懂吗?”
他的话彻底撕碎了谢淮已有的认知。他放开了秦轶言,呆坐在椅子上,一边分析其中的来龙去脉,脑中浮现的却是一条条因分手而起的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
“可是,如果真的出事了……”
“和你有关系吗?”秦轶言抢先打断,抬眸甩来一个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