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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丛夏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点微的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阮南参耳根发热,手指用力捏着椅背的软布,停留片刻,才松开手,摇了摇头,说没事。
    采访正式开始,方丛夏坐在阮南参对面,淡蓝色桌布的边缘处放着一支黑色录音笔,红色的光点在有节奏地闪动。
    阮南参攥紧了指节,鼓起勇气抬头和方丛夏对视,心率监测仪又开始振动。
    他睫毛颤了一下,转开视线盯着别的地方。
    但方丛夏好像不在意阮南参有没有和他对视,简单调试了设备,就开始提问。
    “我听说阮同学是获奖的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外界评价你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你有什么感想?”
    首都天气不好,天色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阮南参的心脏仍然跳得很快,脑海里一片空白,事先背诵下来的回答也忘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木着脸愣了一会儿,才很慢地说:“没有感想。”
    余光里,阮南参瞥见方丛夏皱起了眉头,他莫名有些慌张,只好硬着头皮补充道:“我真的没有感想,谢谢他们对我的评价。”
    没有得到回应,阮南参偷偷看了眼方丛夏,发觉对方的眉毛似乎松开少许,就放下心来。
    过了一分钟,方丛夏又问:“阮同学比普通大学生优秀,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平常是如何学习的吗?”
    这个问题在他可以准确回答的范围内,阮南参没怎么停顿,快速地说:“正常的学习,看书、上课、做实验、吃饭睡觉。”
    等了好久,阮南参都没有听到方丛夏继续提问,便有点奇怪地抬眼看过去。
    方丛夏神色有些古怪,眉毛仍然皱在一起,嘴巴抿得很紧,表情很严肃。
    觉察到阮南参探究的视线后,他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问:“阮同学是不是很紧张?没关系,我们可以暂停一会儿,慢慢来。”
    阮南参觉得困惑,他并不觉得很紧张,除了和方丛夏对视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外,他认为自己表现尚可,所以他对方丛夏说:“不用的,我不紧张。”
    但是方丛夏的眼神明显透着怀疑,阮南参只好再强调了一次:“我真的不紧张,你可以继续提问。”
    “好吧。”
    方丛夏皱着眉说。
    “那阮同学未来有什么打算?”
    阮南参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就开始走神。
    但他又想起坐在对面的人是方丛夏,便立刻回笼思绪,思索片刻,仍然没有得出答案,决定实话实说。
    “没有打算。”
    方丛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关掉了录音笔,神色严峻,盯着阮南参,好像想要发火,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只是语气很重地说:“阮同学,请你配合我的采访工作。”
    阮南参再次困惑地看着方丛夏,眼神天真、无辜,甚至算得上迷茫,“我很配合啊,我有哪里不配合吗?”
    停顿几秒,又像是回忆般,他喃喃地重复着自己说过的所有话。
    “确实没有感想……就是正常的学习啊……也真的没有打算……”
    仿佛在挑衅,方丛夏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忽悠和糊弄,忍不住火冒三丈。
    他脸色黑得像锅底,屈起手指敲敲桌面,打断了阮南参的自言自语,语气很冲:“阮南参,我理解你年少成名的骄傲和自豪,但你既然答应了报社的采访,能不能稍微认真点?”
    这些话再次让阮南参愣住,他看了看方丛夏,发现对方的脸色很难看,下颚微微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的情绪复杂而陌生,阮南参能读出一点愤怒。
    但他不明白方丛夏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睁大眼睛,郑重地说:“我没有骄傲,我有在认真回答问题。”
    方丛夏气笑了,勾着嘴角,用嘲讽的语气说:“你特么那叫配合?你确实挺认真啊,想了半天告诉我没有感想,没有打算,逗我玩啊。”
    说完以后,他又加重语气,要笑不笑地看着阮南参,说:“阮南参,你糊弄谁呢。”
    阮南参没有急着辩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方丛夏好像不太喜欢他。
    吴女士说过,喜欢是可以通过眼神看出来的。
    但是方丛夏望向他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和其他一些不好的情绪。
    阮南参有些难过,就像吞了一整根苦瓜。
    他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说下去了。
    他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心率监测仪上平稳的数值,小声对方丛夏说:“我要走了。”
    方丛夏又皱起眉头,阮南参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出去了。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灰色石板路上,晕出一团团黑色的图案。
    阮南参没有带伞,也不想再回去,恰好导师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结束,飞机三小时后起飞。
    他连忙说结束了,马上打车去机场。
    挂断电话,他用租车软件叫了一辆车,站在咖啡馆门口的角落里等待。
    期间,店里进去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三分钟后,阮南参叫的车到了,他打开门坐上去,车子启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到了刚出门的背着黑色单肩包的方丛夏。
    他的表情很冷,眉毛揪成一团,嘴角微微向下,好像还在生阮南参的气,又好像只是单纯地责怪首都糟糕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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